万事开头难,林宛宁心想,只要迈出去第一步,就总有将事情做成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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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
秦啸正在烘干宋既明用刀刻出来后又用毛笔临摹出来的实木药牌,每一张上都写着中药名以及药性,林宛宁在一旁看着,这才明白他为何不让她来干。
那一张张木牌上的字清晰又美观,光是这个刀工和笔力,都足够外行人练上多少年了。而且一下午就做出了这么多,这个体力,也足矣让她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愧是被秦啸看上的干活好手。
而且这些木牌烘干后不仅不易褪色,也会变得更加结实不容易腐烂。
“可惜没有漆,只能先这样了。”
秦啸将东西一一挂好,晾在了屋里的通风处。
林宛宁看的入迷,她暗暗感叹,平安公社的知青,真是藏龙卧虎。
她只是不明白,他要这样的木牌有什么用途。
秦啸仿佛看出来了她的不解,他不紧不慢的站起来,煤油灯昏黄的光线下,男人硬朗的轮廓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显得整个人没有那么的凌厉。
“你是不是想问,我弄这么多牌子干什么?”
林宛宁点了点头。
“我接了笔大单子,以后要定期向城里供应些药材和山货了。要想再靠着自采满足客人,早晚会吃力的,虽说靠山吃山,可这采山有采山的规矩,风雨雷电,各种意外都可能发生,一旦哪天上不了山,就断了供了,影响在客户那里的声誉。”
林宛宁听得眼睛一亮。
“所以老子要自种一批药材,这些东西,到时候既可以派上用场了。”
林宛宁激动的差点儿站起来给他鼓掌,这不就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吗?!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秦啸蹙着眉,疏冷的眉眼,冷不丁的落在林宛宁的身上,她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极力压制着内心的激动问他:
“这是好事呀,有没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你打算在哪里种?多大的面积,要不要雇人?还有,这样一来,你就真的得学习一些文化知识了,数学也好,语文也好,做生意嘛,算数,识字,总用的上的,对了,公社那边同意吗?”
林宛宁激动的心都要飞出来了。
然而泥腿子当场给她泼了一瓢冷水。
第21章隔得这么远,也能闻见她身上阵阵淡淡的桂花香。
“老子是药贩子,不是农场主,雇什么人?在自家老院子里种点药,还要他娘的公社同意?还学文化,学文化干什么,有工夫学那玩意儿,还不如去挑两桶大粪施施肥。”
“你!”
林宛宁气的脸色通红,世上怎会有如此粗鄙之人?!
她深深知道秦啸的脾气,他是个天才,也是个怪物。
怪在他的性格,自我、执拗、又疯狂,一旦下定决心做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够说得动他,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为达目标,不择手段,也从不在乎外界虚名和世人评价。
这就是曾经的他。
林宛宁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的秦啸,脾气只比当年的天才大佬有过之而无不及。
昏黄的煤油灯下,男人过筛药种的身影坚定而又沉稳,哗啦啦的落种声不断的在静悄悄的屋里回响着。
他臂膀肌肉格外结实,每用力晃动一下,那齐刷刷的声音,就像是小雨由小转大之际的降落声,急迫有力,不可阻挡。
林宛宁在心里叹了口气,今晚的月华皎洁清冷,她坐在炕上望着窗外那一轮明月,算着日子,春天快要来了。
这一夜,秦啸很晚才睡。
林宛宁也是,俩人各自心里想着各自的事情,谁也没有困意。
“你把我的信放哪儿了?”
林宛宁明知故问。
“收起来了。”
“你不是说,我爸说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还说,要学认字吗?”
“嗯,学。”
林宛宁侧过头,秦啸板板正正的躺在炕上,这男人就连睡觉,姿势都格外端正。
隔着能挤开三五个人的空间,林宛宁也不敢过多瞧他的侧脸,她心里打着小算盘,试探性的同他商量:“有文化不是一件坏事,坏的是,那些拿莫须有的罪名,给知识分子扣帽子的恶人。”
她声音软绵绵的,可是这一句看似轻飘飘的话,却让身旁的男人转过了头。
他饶有兴致的望着她,小小的脑袋露在外头,长发缠在洁白纤细的脖颈边,隔得这么远,也能闻见她身上阵阵淡淡的桂花香。
秦啸转过了头,不再看她,只是轻声道:
“你小小年纪,想这么多。”
“你放心,老子就算没文化也照样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