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他一眼,不理睬这些废话:“看过就记下了,你且写。”
“赤芍两钱,桃仁一钱,当归一钱,白芷一钱,桑叶三钱,决明子两钱,蝉蜕两钱,甘草五钱。”
烛下人风流,连字都如同笔走龙蛇,入木三分。秦北眸色微动,问道:“你这字是跟谁学的?”
流畅的笔锋一顿,在昏黄的纸上印下一个墨点。
倌龄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跟我爹学的,他总说我不学无术,一无是处,唯独在字上学到了他三分真传。”
一只飞蛾绕着门口那盏烛火转个不停,此时找准了机会冲进焰心,室内光影跳动,那飞蛾瞬间化成灰烬。
“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秦北眯起眼睛,将倌龄哀凉的神色凝在脑海中:“等本王有那个财力的时候定要买些纱罩灯。”
今天没人当值,停尸房里连灯都没点,常嬴一路走来惊起鼠群,还能听到它们四处逃窜的窸窸碎碎的声音。
她张开手掌,花枝从其中飞速生长,它们相互勾连,将一颗萤白色的珠子套牢,就这么成了一盏提灯。
这就是身边没跟着人的好处。
灯光温润,远远的就瞧见一个孤零零的人头杵在那里,阴影投映在后边发黄的墙上,黑黢黢的瘆得慌。
常嬴却半点不怕,提着灯走近去看。
发丝被鲜血和泥粘在了一起,常嬴看不清楚,有了前些时辰被伽蓝偷袭的教训,她索性从袖中掏出贴
身携带的那把桃木剑将人头额前的一股股头发拨开。
五师兄要知道他送的东西被她拿来干这样的事,估计脸都要气绿了。
或许是她用的劲儿大了点,那剑尖儿没碰对付,杵来杵去的竟将一块脸皮碰了下来。
啊这?!那少妇在门口撒泼闹事的样子瞬间充盈在脑子里,常嬴盯着那块血肉模糊的脸皮,嘴里除了“莫怪。”就什么都不知道说了。
只是这块脸皮怎么看起来怪怪的?要说爆炸造成的损伤该是不规则的块状,这块脸皮却是四四方方,像是被刀切下来的一般。
边缘还带着一丝法文的气息,怪不得家仆搬动,少妇认领的时候没有掉下来。
这里头有什么手脚?她有些好奇,将脏兮兮的头发挑起来,入目所见是一张充满龟裂的脸,因为一块脸皮掉下来,法文的光芒在交界处的缝隙里流走,如同汉云寺废墟上倒着的那尊大佛。
掉下来的那块脸皮并没有影响整张脸,它天衣无缝,是另一幅容貌。常嬴猜度,那这些拼凑起来的脸皮下边,该不会就是李览原来的脸吧?
她将剑尖抵在缝隙里,果然,还没用力便纷纷掉落,露出一张清秀的男人脸来。
虽说不是貌比潘安,风流俊俏,可也算是中上之姿,此时年纪轻轻的就陨了命,家中的妻子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常嬴微微叹息,却不料地上的一滩血肉之中酝酿出浓郁的怨气,一点一点的将
她缠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