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五岁渐渐开始记事?的年纪起,就知?道和?其他小孩不同,你的家里,没有玩具,没有动画片,没有热乎乎的饭菜,没有一开门就能听见回来了?的温柔对待,只有一个从血缘关?系讲是充当母亲角色的疯癫颠的女人。
她很美,很瘦,听别人说,她年轻时候是个很出名的舞蹈家,是能到?处开巡演的优秀舞者。
家里有一间很大的卧室,被改造成了?跳舞室,四面墙都粘上镜子,数不清的白炽灯连接在天花板处。
那些灯明晃晃的,明亮的,惨白的,照得人眼睛睁不开,你总是看着那些灯出神。
啪嗒——
灯按时的灭了?。
你知道她要开始打你了。
果不其然,她很快地掐住你的脖子,没有营养看起来像乾枯稻草的长发尽数扎进你眼睛里,脸上,脖子上,很疼。
你被掐得喘不上来气,眼前一阵阵的泛黑,出?於求生的本能,你也不知?道拿来的力气甩开了?她,踉踉跄跄地往门外?跑。
这是你懂得的第一个道理。
——成天不吃饭的人,力气还不如一个孩子。
同月,你再?也没有见过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都穿着黑色服装。
他们忙里忙外?,没人管你,这次你终於看见了?常年不回家的父亲。
同年,父亲领回来一个女人,长发飘飘,说话声音嗲里嗲气,举止之间只见娇憨与温柔。
这也是你第一次看见苏楚琛,彼时,他刚念初中。
初中时,他的很多朋友都来家里做客,使唤你小东西?,让你帮忙跑腿,边嘲弄边笑。
苏楚琛往往在事?後出?现,好了?好了?,我们去玩别的。
後来他朋友们来的次数不减反增,常常把唯一一间容纳你的房间弄得一团糟。
高中,大学,苏楚琛去了?国外?深造,金融学,是父亲一手挑选的,虽然没有直接说明,但公司股东基本纷纷表态,表明立场。
苏楚琛回来那年,你被叫到?了?书房,父亲也给你规划好了?路线,一所普普通通的大学,叫不上来名号,远远低於你的高考分数。
他道:「听你哥说,国外?现在发展不好,没必要?去国外?念书。」
「家里不需要?你做太多贡献,等毕业,给你安排适龄的人结婚。」
你无声地望了?父亲一会儿,你有一半的长相源於他,另一半源於母亲,一双相似的眉眼留在你身?上。
你感受到?了?父亲有一时的恍惚,顶着那张被许多人夸赞过的脸,轻轻道:「好。」
没过多久,穿插在你身?边的眼线一个接一个消失。
这是你懂得的第二个道理。
在没有能力反抗的时候,要?示弱,要?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甚至要?把最?脆弱最?无助的致命地方主动彰显给敌人。
为了?一份苟延残喘的机会。
你从很小的时候就懂得顺杆爬,你从来不会浪费任何一个机会。
父亲这几年越来越无力,苏楚琛这种人才到?了?这种内虚外?繁的公司也觉棘手,後妈的位置快是要?保不住。
不止这些人,还没完,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这都是你的功劳。
*
9点40下课,一片寂静的课堂忽然爆发开了?声响,学生们成群结队往外?走,你和?那几个同学打过招呼,起身?往外?走。
只有一节课,一天就都没有事?了?。
於是你在思考是窝进被窝里暖和?,还是窝进沙发里舒服。
现在的时间还早,还可?以睡个回笼觉。
那果然,还是钻到?你亲亲爱爱的大床上吧。
上早八的学生并不多,大多两两三三,还未到?中午,空气漾着初雾的冷意。
门口停了?一辆宝马,黑色款,车窗膜的颜色很深,看不清里面的情况。
你的手掌贴着额头,轻哈一口气,飘出?来的白雾仿佛把周围都吹热了?些。
「停一下,小洱。」
苏楚琛和?你不一样,他是典型在南方长大的孩子,永远含着温和?的笑意,什麽话从他嘴里滚一遍,那就沾上了?清爽的果茶味,微甜,不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