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孤独一人,险些活不下去的我,在踏进相府大门遇上他的那一刻,恍然找到了一丝活下去的理由。
我叫了他四年的玄哥哥,可他却从不把我当作妹妹,他不喜欢我。
但他又需要我,因为只有我,才能帮他得到他想要的。
我一向听他的话,那次也没例外。
毕濯降旨要收我入后宫为嫔妃的那个晚上,是个大雪天,他穿着一袭黛色狐皮披风敲响了我的房门,我穿着亵衣光着脚给他开了门,他皱了皱眉,却没让我去披件衣服。
他只冷冷地问我:「你知道等待自己的是什么结局吗?」
我没顺着他的话回答,只天真烂漫地笑着,眼神流转在他的眉目之间。
在确认没从其间找到我想要的东西之后,故作轻快地回道:「这不是玄哥哥你最想要的吗?」
他缓缓点了点头,并未多言,裹紧了披风,转身融进了茫茫雪色之中。
那夜的风呼呼地刮着,我听见自己的心一点一点被渐渐冰冻。
那是我们私下里见的最后一面,从此往后,我与他,与丞相府之间,只剩下利益的纠缠。
进宫之前,他想让我变成妖孽,为他精心准备的复仇计划增加筹码。
可我让他失望了。这个妖孽,并没能拿下帝王的心,甚至没能拿下任何人的心,反倒把自己的心丢了。
进宫之后,还是他,指着我的鼻子称我为祸国妖妃,想尽办法置我于死地。
这样的他,也让我觉得失望。
他只记得我对他言听计从,却从未想过我是怎样独自一人,在这阴暗幽深的红墙之中,带着对他的满腔爱意和怨愤活到现在的。
所以他才会如此接受不了现在这样一个已经完全脱离他掌控的我吧。
其实这样挺公平的,他伤了我,我便也要给他一刀。
只不过是,伤敌一百,自损八千。
我有时候会很懊恼,为什么张玄臣永远都是那副正人君子、正襟危坐的模样,永远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甚至在跪了一夜之后,他那身白袍依然没有沾染上多少秽物尘土。
年仅二十五岁,就坐上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之位,他看起来心系整个国家,心系天下百姓,他广结善友,待人接物无不端方持重。
但只有我知道,他冠冕堂皇的外表之下,暗藏着的是一颗被仇恨完全征服了的狠辣之心。
当然,能在尔虞我诈的党争和波诡云谲的朝堂之上脱颖而出的人,也必定有着非同常人的心机和手段。
不得不承认,张玄臣,是个十分优秀的猎人。
可为什么,被他当作猎物的偏偏要是我呢?
小说《昔年妆》第二章试读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