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重楼以为自己听错了,没出声。
“你可以、可以试着和我交往吗?我是说”梁谦开始语无伦次:“我也喜欢男生的,我其实一开始就喜欢你,对,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对我好,只是喜欢你……”
边重楼眨眨眼睛,听着梁谦近乎絮叨的话,才明白自己是被表白了。
可他并没有立马就答应的冲动。而是十分惊讶,并且有些理性地看着对面紧张得把矿泉水瓶子放下又拿起,目光飘忽的男生。
“我,咳咳,我可以考虑看看吗?有点突然。抱歉。”边重楼斟酌措辞,生怕伤害到对方。尽管从中学开始他就不断地在拒绝女孩子的表白。但这还是第一次有男生跟他表白,可他心中却没有那种该有的悸动,更多的是不会处理的无措。
“好的,好的,我就是、就是……”梁谦似乎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答复边重楼的话。
“你别紧张,先回宿舍休息吧。这期间我们还当普通朋友可以吗?如果”边重楼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轻松一点,而不是沉重地让刚才鼓足勇气告白的梁谦背上负担。
“等我考虑好了再告诉你,可以吗?”边重楼答。
梁谦应了一声,就跑走了。
虽然说是考虑,但离下一次上课的见面也就一周的时间。边重楼依然没有想好要不要开始一段感情。证券分析课前,他甚至有点担心见到梁谦。
然而上课当晚,直到上课铃响了他都没有见到梁谦。他想那孩子也许是脸皮薄不想被他看到,坐在了教室的其他地方。但老师点名了,梁谦也没有回答。
边重楼下课回宿舍的路上给梁谦打了电话,对面很久才接听。
但对面传来的却是梁谦的抽泣声。
边重楼心中大骇,问对方在哪里。梁谦哭着说不出话。
边重楼就开始往梁谦宿舍附近找。跑了好久,就听梁谦对的听筒说:“我好疼啊,真的好疼。”
那个哭腔让边重楼一下就毛了。
“你在哪?快点告诉我。”他厉声对着电话里的人喊,让他快点报上位置。
但对面的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是咕哝着说他在宿舍。
边重楼挂断电话,拼命跑向梁谦的宿舍。
宿舍门虚掩着。
他推门进去,梁谦浑身都是饭菜汤蜷缩在地上,呻吟着:好疼、好疼…
边重楼不敢擅自动他,焦急地蹲下问他究竟怎么回事。
但他说不清楚,只不断地重复着说疼。
边重楼越看越害怕,背起梁谦就下楼,他到校门口打了车直奔市区的医院。
医院通知了梁谦的家长。
“我那时候才知道他有抑郁症。他因为高中就暴露了性向,所以一直被霸凌。
大学舍友不知从哪里知道了,当天晚上和他起了冲突。”边重楼把抽剩的烟蒂整个放进烟灰袋,封上口,隔着袋子去捏里面的烟头,用力地捏到指甲盖都泛白。
“他是抑郁症躯体化疼痛了。”廉松节语气沉沉。
边重楼抬起他那双漂亮,但此刻却没什么神采的眼睛看了看廉松节,点点头:“他母亲当时一直在哭,拜托我千万不要和学校还有他同学说他有抑郁症,她担心一旦梁谦有抑郁症的事被公开,会影响到他以后的就业、生活。”
边重楼答应了,那时他也决定试着答应梁谦的表白,如果那能够帮他心情好一些的话。
梁谦清醒以前边重楼就离开了医院。这是梁谦的母亲怕梁谦醒来看到同学知道他的病情会伤心,而特意拜托了的。
“大约一周后,梁谦回到学校。整个人都很消沉,甚至有点呆滞。”边重楼手里攥着烟灰袋,眼睛看着前方地板上的某一点。
“我答应了他的表白。”他抬起手捏了捏眉心,再抬头,嘴角挂上了淡笑:“我答应他的那天,我能感到他很开心,久违地笑了。”
他做了次深呼吸又道:“期末考试前的周末我们约着白天复习,晚上去看电影,已经到了电影院,他接了一通电话,就说有事要离开,说一会回来找我。
那天是阴天,我跟着他出了影院就开始下雨,那天我们谁也没带伞。他阻止我送他,在雨幕里朝我笑得非常灿烂,奔跑着转头上了等在影院外接客的一辆出租。”边重楼第二次深呼吸。
“一整晚我没等到他来,电话也打不通。”
边重楼用手背蹭了蹭眼角,用力地呼吸:“我去他宿舍找他,他舍友说上午出去后他就没回来过。因为梁谦也是山南人偶尔走读,所以我想他可能回家了,但我又不清楚他家在哪里,仍旧不停打他电话。
第二天傍晚他妈妈打电话来,告诉我……梁谦,自杀了。”
廉松节皱眉转头看着边重楼,他满眼都是泪,却硬忍着不让泪水掉下来。廉松节快速地坐在边重楼身边,抬手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肩膀上。
肩膀上隔着单层的棉质睡衣,廉松节很快就感到了潮湿。
边重楼瓮声瓮气道:“后来参加梁谦的葬礼,他妈妈告诉我梁谦当时留下一本日记,以及给我的一封信。”
说到这儿,边重楼抬起头,用手抹了一把脸,鼻音浓重地道:“他信里最后一段话我一辈子忘不了,他说:
我用尽全部的勇气去喜欢的人,我绝不能让他们毁了你……对不起,边重楼,让我最后一次,叫你的名字。谢谢你答应和我交往,那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可我已经太累了、太脏了,这次我想逃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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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也没什么要说的,就是写的时候自己哭了。
“Badthingsattimesdohappentogoodpeop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