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一片狼藉,价值连城的花木被肆意践踏,砸碎的瓷器满地都是,就连女眷住的院子都被乱翻了一通,简直如蝗虫过境一般。
好容易凶神恶煞的锦衣卫退了,下人战战兢兢地开始收拾。
临江院里,齐氏尚还穿着艳色的褂子,朱鹮翠绕,花钗满头。璧儿在春闱得了好位次,就连老侯爷都赞赏有加,她面上有光,实在是高兴,今日连口脂都多抹了一层。
眼下她脸上血色尽褪,只有鲜红的嘴唇还一张一合,看着怪瘆人。
“都怪谢令仪那个贱人,定是她唆使秦王抓了璧儿,母亲——您要为璧儿做主啊!”
齐氏肝肠寸断,眼泪都要流干了。
谢老夫人被她过分凄厉的哭声扰地头痛欲裂,忍不住断喝一声,“都给我闭嘴!”
聂荣儿吃力地弯下腰,艰难地将齐氏扶起来,“您快别哭了,三位老爷那儿已经送了信,陈郡老侯爷那边也快马去报了,咱们一定有办法救六少爷。”
齐氏勉强止住哭声,小声呜咽道,“我哪里得罪了她,报复我便是,她何必对自己的亲哥哥下毒手。”
来侯府已经有段日子了,已经出阁的大姑奶奶谢令仪同谢家众人不太和睦,她也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已经闹成这般田地了,竟同仇人般,一个恨不得掐死一个。
郑萦捂着脸,悲戚不已,“聂姨娘有所不知,咱们这位大小姐啊,是养不熟的白眼狼,侯府哪里对不住她了,凡有吃的用的,哪回不是先紧了她用?她踩着长宁侯府,攀了高枝儿,现下又来作贱报复我们,真是家门不幸啊——”
“老夫人,您要是早些掐死她,侯府何至于到这般地步!”
齐氏满眼怨毒,谢令仪就该被赶出侯府,卖到窑子里去,和她那个短命的弟弟一样。
谢老夫人捻着手里的佛珠,气地胸口起起伏伏。
一时心软,真真是留了祸害。
聂荣儿总觉着哪里怪怪的,她见过那位姑奶奶,虽说说话刻薄些,心肠却不坏,还亲自把她接到了侯府。
正细细思量着,手边的烛火跳了一下。
厅内一暗一明,珠帘一挑,眼前突兀地浮出一道高大的身影。
谢老夫人眼睛一亮,顿时找到了主心骨般,泣不成声,“敬元,你可算回来了。”
谢敬元,谢老夫人的嫡长子,未来的长宁侯。
谢令仪的生身父亲。
郑萦哭着扑进他的怀里,“老爷,是妾不好,妾没教好大小姐,都是妾的错——”
谢敬元年逾四十,宦海沉浮多年,早修得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此刻却脸色铁青,怒容满面,瞧上去十分骇人。
“不必多言。”
谢敬元拍拍她的背,说出来的话比刀子还锋利,“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
默了一瞬后,他斩钉截铁地说道,“若璧儿真冤枉,是令仪挑唆秦王生事,我谢敬元就是拼上这爵位不要,也要清理门户!”
谢老夫人这下急了,连忙喝止道,“说什么胡话!这许是一场误会也说不准,你外放多年,令仪她又一向孺慕你这个父亲,你同她去说几乎软话,请秦王行个方便也就罢了。”
谢敬元冷哼一声,“天下无不是的父母,难道还要我这当爹的去讨好女儿不成。来人,即刻拿了我的名帖,去请秦王妃过府一聚!”
郑萦面上一副愁容,心里已经乐开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