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多少拿着贫困补贴,身上脚下都名牌的,嗐。」
她的同事也啧啧地,不管宋俨能不能听到,当着他的面就道:」可不嘛,这小孩说不定也是来捣乱骗钱的。」
「哎,我听说很多富家子弟,就喜欢玩什麽大冒险,成天地给别人工作添麻烦……「
宋俨的双脚钉在原地。
他的球鞋贴着学校的logo,一双就上千,似乎正对应了窗口里那人说的「富家子弟」。
但是他的鞋是二手的,是他在开学报导那天得知统一服装後,低声拜托班主任,帮他找前几届学生要的。
他要把这些都一一告知吗?
在人流如织的政府办事大厅里,高声宣布他在这个偌大的城市没有能求助的大人。
告诉往来的每一个人,他靠奖学金入读师资最好的高中,想要读书改变命运。
却一年四季穿着二手的校服,吃不饱饭,晚上饿得胃痛,就一杯一杯地灌凉水。
他们或许只会和青云高中的很多同学一样,对他这个人上下打量一番,然後窃窃私语。
不信的人反覆质疑,相信的人唏嘘不已。
他成为一个热闹,一个茶馀饭後的社会性。问题,一个需要很多好心的同情的可怜人。
但他得不到最需要的那笔钱。
因而他转身,在一句接一句的议论中,走出办事大厅。
所以。
他和祝朝意解释那麽多有什麽用呢。
他的手表已经坏了,他的破衣服或许也被扔了,祝朝意大概也不想再看见他了。
他不会得到谅解。
又何必自取其辱。
但在过年前,宋俨接到了祝妈妈的电话。
「小宋吗?那个,手表的事情呀,都查明白了,是一个叫徐暮池的同学……」
祝妈妈语气柔和,道完来龙去脉,「但我们怕他再找你麻烦,就没在明面上把事情闹大。」
「招招都和我说了,她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也自己找了能维修机械表的店。」
「但是她这两天有点发烧,阿姨代她和你一起去,好吗?」
宋俨张开嘴,白雾呼出,在寒意里四散。
祝朝意也没有真的生他气。
她因为他发烧了。
她和祝妈妈还想帮他把手表修好。
登时,自我谴责和自我厌恶缠绕成乱麻,在阴暗丛生的阵痛中不断膨胀。
出口的话化为利刺,把他扎得千疮百孔。
——你们一家,就只会用钱解决问题是吗?
他这样断言,和咧着嘴就高谈阔论丶指手画脚丶冷嘲热讽的那些人有什麽区别?
另一端,祝妈妈感受到他的沉默,声音又轻了许多,软绵绵的,和初次见面时同样的,商量的语气。
「招招说那块表对你很重要,所以交代我一定要带你去修好。」
「可以吗,小宋?」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