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存下意识道:“别让玉生烟……”
崔秩浅笑:“我知道。”
他忽而收起笑,大声唤来香菏,又成了那个清寒疏冷的崔中丞:“香菏,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把小娘子送回公府。若她家中人问起,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必我提醒。”
香菏今日按崔露提戏耍雪存,眼下如何不怵他,只一个劲说道郎君恕罪奴婢明白,复又毕恭毕敬,姿态谦卑至极,将雪存带离草场。
刚迈出丹凤门,雪存遇上多日未曾再见的清河王世子李霂,施施然向他请安。
李霂还是那个李霂,浓眉大眼,白白胖胖,肉肉乎乎,今日金灿灿的锦袍加身,跟只初出茅庐的小虎儿无二。
“咦?”李霂冲她揉了揉眼,确定没认错人,他惊奇道,“雪存姐姐,你怎么从大明宫出来啊?”
她一身行头,分明更适合去登高辞青,饮酒赏菊。
雪存一时不知要如何答他,难不成还跟他说,我是进去玩蹴鞠去了?又或者道出实情,我是进去干看着旁人玩蹴鞠?
李霂却一拍小脑袋,自问自答起来:“你方才一定在跟我阿爷他们一起玩!”
清河王么……雪存不是没给他请安,且与他搭了几句话。
李霂只是个孩童,雪存怕说得复杂了,他反倒听得云里雾里,索性顺着他的话,微笑道:“是啊,方才我有幸与清河王还有宣王一起玩呢,他们都在里头。”
一旁的香菏抿了抿嘴,没敢吱声。
李霂点头:“那我先去找我阿爷啦,他说未时来大明宫找他,他要带我去乐游原玩。”
他目光却盯住雪存发上的茱萸不愿动了:“雪存姐姐,你好漂亮,不是,你头上的茱萸好漂亮。”
他从来没见过能把茱萸别得这么美的大姐姐。
雪存笑盈盈蹲在他身前,抚着发上茱萸:“世子喜欢么?喜欢我可以送你呀。”
李霂圆滚滚眼睛发亮:“我只要一枝就够了。”
雪存忙叫灵鹭帮忙给他取下。
在丹凤门前好一通耽搁,待香菏把雪存主仆送回国公府,她又马不停蹄赶回大明宫。
从崔家马车下来,雪存疲惫不堪。回想今日经历,若不是她心智坚定,见过更多风浪,怕早在众人面前失态哭哭啼啼,无端惹人生烦。
她很庆幸做元慕白时,练就了张天下无双的厚脸皮。
灵鹭扶着雪存踏进府门,正当此时,王氏那远方表侄王乂似要外出,与她擦身而过。
王乂面露喜态,匆匆对她道了句“存表妹”。雪存虽对他这人无甚看法,但心里总觉此人略轻浮油滑,不宜过多接触,好歹是大伯母的表侄,出于礼貌,她也面无表情冲他点头,算作回应。
见她神色冷淡疲劳,明显不想与自己沾边,王乂也不恼,反细细品味她冷脸的神姿。
雪存还没走远几步,又听王乂转身,匆匆追了上来:“存表妹,你头上的茱萸掉了。”
说罢,他友好地向她伸去手,手中果然躺着枝茱萸。
雪存本想说掉就掉吧,劳请表哥替我丢了,可一琢磨,实在懒得再同他废话,更不愿生出旁的事端,便叫灵鹭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