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附近喊了几圈无果,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身上,一股寒风吹袭而来,冻得人打了个颤,一名少年捂紧了自己的胳膊,道:“梁有今,别找罗嵇了,我们先回去吧,他既然跟那小姑娘走的,此时说不准已经回到了蒲禾村,或是别处能歇脚的地方。”
另一人附和道:“说的有理,再不走,我就要被冻死了……”
他们回到放置箩筐的地方,将一截截砍好的竹子放进箩筐里背在背上,但是没走几步他们便发现,这条山路上本就泥质松散,在经过雨水的润泽后变得更加软塌,有部分已经化作了泥流缓缓往下滑落。
天空猛地闷响出一声惊雷。
有一名矮鼻少年被这一声雷声吓得一个激灵,脚踝狠狠磕碰了下硬石,他整张脸皱起哎呦哎呦几声,“我的脚!我的脚要断了!”
梁有今蹲下来看了眼,发现磕出了一片淤青,但尚好没有崴到骨头。
“先忍忍,等回到了村子里,再找些药来抹。”
“不行,我不能走!”少年苦脸叫唤道:“我一走我的脚就会断掉的!”
梁有今蹙眉怼他,“你又不是小姑娘,哪来这么矫情?要我们抬你回去么?”
两方正对峙着,上边突然传来碎石相撞的声响,他们齐齐看去,只见那来势汹汹的泥流已经搅和着树枝以及碎石等的向低矮处奔涌而来,带着要将人淹没之势。
见到这一幕,上一秒还叫嚣着自己不能动的矮鼻少年第一个迅速地站起大叫一声跑开了,那架势哪里像脚要断掉的人。
几人四下散开,梁有今躲避过碎石,泥流一下蔓延过小腿,不小的冲击力令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他伸出手掌撑住旁边的粗竹干堪堪稳住身形。
这雨瞧着要持续一段时间的模样,在此地待得越久只会越危险,另外几人在方才作鸟兽状散开后一个个都跑没了影。
梁有今正要走,却听到身后传来呜呜的叫声,他一回头,发现一只皮毛灰色的动物正围着荆棘丛,用爪子扑拉着什么。
一眼看去像狗,可是叫声又似狐狸。
梁有今不需片刻便发现荆棘丛里似乎困着一只幼崽。也不知是如何落进去的,四只爪子还在挣动着。
他脑子里莫名浮现起村子里那名男子所说“生它的那只母狗,还有其余三只小狗,都被水给淹了”。
于是瞥了眼越发湍急的泥流,梁有今折下一支粗枝干,艰难地往荆棘丛那边走去。
近看才发现那是只货真价实的狐狸,只不过皮毛脏成了灰黑色,身上也被划拉出了不少伤口,它对陌生气息的靠近表示了警惕,呲牙咧嘴微竖毛发,见梁有今用木枝一一挑开尖锐的刺,又稍稍安静了下来,狐狸是聪慧的。
可惜现实并没有给予太多的时间,梁有今只听闻那边有轰塌的声响,他没有回头,猜测是有整颗树因为泥塌而倒落,他咬了咬牙,任由尖锐的刺划伤手背,一把精准地抓住了幼崽的后颈提了出来。
泥流冲垮的沉重的树干携风就要横扫来之时,梁有今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而后腰一瞬间被紧紧箍住,被大力带向一边,险险躲过。
梁有今听到了一阵快得似乎要跳出胸膛的心跳声,又沉又快,每一下就像是敲击在了他的心头上。
他一抬头,就对上了姜越明余悸未褪,仍旧惊慌的眼眸。
“你,你别怕,我没事。”他急急地喘了口气,扭头把手里的狐狸幼崽递去,那只狐狸一叼住自己的孩子,立刻身形矫健地蹿没了影。
姜越明没说话,手往腿弯下一抄,将梁有今抱起来,带着他往一个方向走,没过膝盖的泥流本该是极难行进的,可他却一步步稳稳地往前走着。
梁有今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手似乎在抖。
他喊了几句姜恕之,皆是没得到回应,只能稍作平息,等他们走出了泥流的范围,确定了安全后,这才伸手扯了下姜越明的衣领,试图引起他的注意。
“你生气了?”
姜越明低头看了眼他被划伤的手背,随即说,“……没有。”
雨滴仍旧间歇不停地敲打而下,伴随着声声闷雷,两人身上都已然湿透,身上除了雨水还沾着泥水,梁有今能感受到手背上因为皮肉被划开而火辣辣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