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只能打听到这二人住在这两间甲等厢房中,但是不能分辨谢庭川具体在哪间房歇息。所以他们只能兵分两路,若是遇到了贺昭,那便安静撤退,若是遇到谢庭川,便合力将人带走。
贺昭从床头扯了一块绢布,细细地擦拭着匕首上的血渍:“你们没想到我们俩睡在一起吧?”
躺在地上的人面面相觑,他们确实没想到,也……没法理解。
白日里他们特地提前打听了一番,打听到这二人是亲兄弟,带了几个侍卫和小厮,只是在这个码头附近停宿一晚。
若是因为没带够盘缠只定了一间房,那二人睡在一起还算是情有可原,可他们分明定了两间房,晚上却睡在一张床上……
谢庭川的脸上闪过一抹无法言喻的难堪之色,他别过头去,只希望贺昭别说得太多。
贺昭瞥到了他的神色,想起这人先前要死要活的模样,便也没有说下去了。
“大哥……”谢庭川在此时开口,他的目光有些晦涩幽深,“怎么处理这帮人?”
贺昭思忖了一会儿,道:“绑了,扔到那个寨子门口。”
他俯视着这群黑衣人,又看向了地上的那截断指:“把这脏东西装着,也扔回去。告诉你们寨子里的人,若是再敢来犯,我一定会取下你们所有人的脑袋。”
贺昭语气森然,随口几句轻飘飘的话都让人胆战心惊的。
他那通身的煞气,不像是什么富贵人家的清闲大少爷,倒像是杀过人的亡命徒。
他说的话,也不像是没头没尾的恐吓——他是做得出来这种事情的。
那些黑衣人们这么想着,脚底心都发寒,他们顿时明白过来了,他们寨子好像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
“叫侍卫来做这些事情,”贺昭看着谢庭川想要动手,阻止道,“你回来歇着吧。”
谢庭川挪动了半步,抿了抿唇。
他不想让这些黑衣人看见他和贺昭歇在一张床上。
贺昭也明白他的意思,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从门外喊了一声:“进来吧。”
刹那间,两个人高马大的侍卫先后推门而入。
他们是听到动静之后匆匆赶来的,到门口了之后就发现里面声音渐消,所以没有轻举妄动。
“把这几个人丢回去,穿过集市,在第一个山头的寨子门口。”贺昭声色冰冷,“手脚利索些,地上的血迹也弄干净。”
两个侍卫见到里面齐刷刷躺着的人,心中骇然,他们没有反应太久,就开始按照对方的吩咐做事了。
“另外一波人应该跑了。”贺昭不信那些黑衣人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他们的武功是差,但是脑子应该是好使的。
谢庭川颔首:“方才下面是有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我没听清。”
贺昭点头,语气淡淡:“跑就跑了吧,一群蠢货。”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两个侍卫已经将这些人捆起来了。那些黑衣人人的身子都在发抖,脸色发青,全程没说一句话。
贺昭有些难忍地皱着鼻子,偷偷将谢庭川拽到了身边,嗅了一下他身上的气息。
两个侍卫不是没看到这些小动作,但是他们只能装聋作哑。他们将这些人捆好之后,又把人拖了出去,还顺便带上了门。
“他们身上好臭。”贺昭的头埋在了谢庭川的肩窝中,“还是你身上香。”
谢庭川微微扬起头,右手无力地抓紧衣桁,从一件青色长衫上取下了一个香囊:“陛下若是……”
贺昭掐了他的后颈:“怎么总是学不会?”
“哥,”谢庭川的气息颤了一下,他手举着这个香囊,“这个香囊中放的香料跟我身上的气味是一样的。”
贺昭接过那个香囊,只不过嗅了一下,就扔开了:“我要这东西做什么。”
这人还真以为自己是想要闻到这股香味。
其实他只是想将谢庭川禁锢在怀中罢了。
谢庭川蹙了一下眉,顺从地贴着他的胸膛。
贺昭的手绕着自己的脖颈,他连动弹一下都难。
“谢庭川,你说说看……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觊觎我的东西?”贺昭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
槛窗被撬开,月色朦胧,夜风缓缓吹来。
谢庭川的心像是被钳了一下似的,他低声道:“只是几个山贼罢了。”
“王侯将相也好,山头毛贼也好,他们都对你情有独钟。”贺昭闭上了眼睛,在他的肩窝处蹭了一下,“谢庭川,你说我是不是得让那几个侍卫每夜都守在窗边和门口?”
谢庭川脸皮薄,而且这几日禁不起刺激,贺昭也怕自己晚上兴致大发,折腾出来的声音太大,便特意将侍卫撤走。
却不想让贼人钻空子进了他们的房间。
“我本来不想心慈手软放过他们,但是又怕惹了麻烦不好脱身。本来这次江南之行就……不太平。”贺昭有些疲倦似的,“当初确实该听你的,多带一些侍卫出来。”
谢庭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人心中郁结着一股气,他说什么对方都不会满意。
“时间不早了,大哥先歇息吧。”夜风吹动着他的额发,他垂首继续道,“我去将窗安上。”
“他们把整扇窗都撬下来了,你手中什么都没有,怎么安上去?”贺昭问,“又想用身子挡风吗?”
就像多年前那样。
谢庭川的心跳骤停了片刻,他艰难地挪动了一下身子,哑然道:“我……去找掌柜的,让他给换一间房。”
“别走。”贺昭懒着语气,将人的手紧紧拽住,眸光却有几分认真之色,“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之前在那个破酒楼里给我挡过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