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日里他也没什么小少爷的架子,与世子府一通女使婆子很快就熟络了起来,经常是做完了课业也不走,留下来与众人把茶言欢。
可他这一欢,沈今禾却有苦说不出了。
近日里哪哪都有他,前厅里,亭台处,游船画舫上,冷不丁一碰上,她就得赶紧躲,生怕他什麽时候打开了任督二脉,把自己给认出来。
有一日,李怀远正在书房专心看《四书章句集注》,突然莫名其妙笑了一声。
沈今禾整理旧集的手一顿,只听他道:「近日怎麽都不见你去廊下听韩先生授课了?」
还不等她回话,他眉眼弯弯,看起来心情颇好,「哦」了一声:
「是因为叶绥吧?你是不是也觉得他烦?」
烦…还是不烦?眼珠一转,沈今禾犹犹豫豫地点点头,试探道:「我看我近日还是待在书房,先不要出去了吧?」
李怀远的腿松松搭在案几上,修长的指节点着书册,目光略过一行行字句,闻言抬了一下眉梢:「我看你看的很对。」
就在沈今禾还在来回咀嚼这句话的意思时,又听见他漫不经心地说:
「左右你既不是太子的人,也不是皇后的人,只要不当值,你想去听课就去听,想待在书房就待在书房。」
她懵懵地抬头,不知他这是何意?但看得出来他心情尚可,还跟自己闲来讨论了会儿孟子丶荀子之列。
春时午後,婆娑的风兀自拨弄着院内的枝叶。
李怀远如此笃定地说出她不是谁的人,是他真的已经里里外外全查了个清楚,还是只是在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遂大着胆子问:「大人既知我只是普通奴婢,从我身上查不出什麽,怎麽还一直不遗馀力地要治好我背上的鞭伤?」
还带着她去安乐府上耀武扬威。
他长长的睫毛微眨,「啪」地合上了书,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不知道,近日世子府不宜下葬,我怕你死了坏了府上风水。」
「……」原来如此。
第11章大人如渊之清,如玉之洁……
沈今禾跪坐在案几前给他斟了一盏温茶,也不知道脑子突然哪根弦断了,下意识就问了句:
「那世子是谁的人?」
李怀远似是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握着杯沿的手一顿,不轻不重地将书摔在了桌上,「你近日真是愈发放肆了。」
被他摔书的动作吓得一颤,沈今禾下意识挡住额头。谁知他又轻轻一笑,捞了书若无其事地看起来,似乎并没有要怪罪她的意思。
花瓣被风一吹,悄然落入池塘,泛起一丝涟漪。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沈今禾总觉得最近他们的关系稍微有点暧昧缱绻了些……
难道他突然善心大发,觉得一个小婢女爱慕他这麽多年,想要给她一些甜头?
不可能,他不是倾心於静文大公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