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孽啊,你们这是造孽啊,诸神各有所长,各得其所,哪有只供奉一个神祗的道,这难道会是天家的意思吗?不过是你们这些伥鬼……」一个年逾花甲的老人义愤填膺的用拐杖敲打地面,却被推了一个踉跄,「哎呦……」
「哪来的不要命的东西,上头自然有上头的道,不知死活的东西!」
「啊!」
粗长的棍子敲在老人头上,血溅当场,周围顿时惊慌一片,妇人抱着孩子,男人也是脸色煞白。
「爹……你们这群畜生,我跟你们拼了!」人群中冲出一个年轻男人,看着自己父亲倒在血泊中双眼猩红。
人群暴起,与周围的官兵混在在一起,到最後大家都杀红了眼,小孩坐在地上哭泣,男人女人接二连三的倒在地上,府吏手中棍棒拼命的往人身上砸,白刀子捅进红色热流在人流中涌动。
这场暴乱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住手,都住手!」
更多官兵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个身穿从官服的男人被拥护到高处,拿出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本官这样做也不是难为大家,别说什麽神了,我们要知道我们用户自然是天子,让天子高兴,我们百姓自然安居乐业,至於供奉哪位神灵,这重要吗?」
「这样,我们各退一步……」
第120章别哭……
看着上位者这副嘴脸,在场众人无不气得发抖,但是又毫无办法,只能站在原地沉默无言。
「我们可以保留你们敬拜神灵的神像,只要稍稍改动五官,庙里拜的自然还是上台星君,我们也好向上面交代。」
乔柯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该觉得心痛还是讽刺,这些虔诚的信徒,就这样一笔笔修改了他们所信奉神灵的容貌,一点点败坏了真神的修为缘法,可这究竟该算是谁的错呢?
早在乔柯还是曲生星君的时候,上台星君有一次发了狂似的闯进神宫,问了曲生一个极其诡异的问题。
「曲生,如果是你倾其所有只得到一个被戏弄,被伤害,被夺走一切的下场,你觉得这过程重要吗?」
曲生当时的回答是,「不重要。」
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早有端倪,都有迹可循,可是後来曲生只记得自己与上台星君渐生嫌隙,越走越远,直到关系破裂,他也从未洞察其中的缘由。
如果当时曲生就知道所有内情,到最後还会弄成这副样子吗?
第一次人妖大战过去数百年之後,人间百事似乎都与神断绝了联系,就连曲生在人间的眼线也断了不少,所以第二次四方妖神出世的时候,包括曲生在内,很多神祗都不曾知晓。
想到这里,乔柯走过闹市,面前的景象似烈火焚烧一般,顷刻间化作一片荒芜。
不远处传来两声钟声,将乔柯的思绪拉回,就像第一次大战那般,火势已经蔓延了整片大地,而那钟声则来自不远处一座巍峨的神殿,人间历经几代,换了数位主神,人间的风气逐渐变得傲慢,很多信仰都已经遗失了,而这是留在城内的最後一座下台星君神殿。
人间的皇帝被逼入绝境,带领群臣百姓叩拜,可是当时的曲生神力也逐渐微弱,并没有第一时间察觉。
「呵呵呵,人间不拜尊神已久,又怎敢求神庇佑……到了现在,我们唯有拼死一搏!」皇帝抽出佩剑,第一个冲出大殿。
外间妖魔肆虐,皇帝刚刚走出大殿就被直接绞首,就连手中的佩剑都未来得及脱手。
「啊!」
「啊!救命!」
这已经不能算是战争了,而是一场强对弱,外对内的屠杀。
随从官员百姓见到这个阵仗,吓得仓皇逃窜,智尚存的拼命想要关闭殿门,可是到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
大殿内满目血腥,尸骨堆积,幸存的百姓步步磕绊,踩着尸体逃窜,吓疯的,吓晕的比比皆是,唯有一个骨瘦嶙峋的老太太冷静的坐在角落,口中不停的念叨。
「啊……」终於,老人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的踱步到神像前,撕扯着自己的衣物,系在神像的双目,「请神勿视,莫要脏了眼睛……」
老人家还是没躲过杀戮,被利爪刺穿,直到大殿再无活人,这场屠杀才告一段落。
乔柯坐在门前,连呼吸都几乎要停滞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殿内的血肉都已经开始腐化了,雷雨晴日几经变换,乔柯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白色狐狸轻轻推开大殿虚掩的门,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大狐狸皱起眉头,他抬起前爪,这大殿竟是没有以供落脚之地。
景绥喉间发出难耐的呜咽,他幻化出人形,绕过门柱,这才看到一只残缺的手骨还搭在神像眼前的老妪的尸体,那条粗布已经浸满了鲜血,历经数日,血迹已然变成了暗红色。
景绥伸手想要扯掉布条,可手指刚刚触碰到冰冷的神像就收了回来,他嘲讽一笑,「还好他没看到,还好,也好……」
染血的布条随着风微微飘,寂静的大殿,景绥却好像刚听到了那些凄惨的哀嚎声,转身的瞬间,狐狸眼中就泛起了杀意。
乔柯疾走两步想要追上景绥,耳边风声呼啸,风越来越大,连乔柯这麽一个幻影都觉得脸被风吹的隐隐作痛。
景绥此刻立於山巅,身上部分毛发稀疏,露出伤口,可是王依旧英姿挺拔,他呲牙正对着面前一只大鸟,那鸟的尾羽几乎被全部扯掉了,此刻也颇为狼狈的匍匐在地上与狐狸对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