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汐不准备跟他争口舌之快,强压着自己的心里的悲愤,尽量心平气和地回望着他:「你的目的。」
虽说北漠犒军血洗朝家军一事是因为皇权的猜忌,可他们楼兰也有份,就这麽堂而皇之地将责任全都推了回来,没门。
匕俄丹多看得出来,她的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了,之所以现在还能强压着怒火跟他说话,不过就是想知道自己的目的,可是他又能有什麽别的目的呢?
又是几声低笑後,他道:「南楚的小皇帝不懂的惜才,可是楼兰懂得,尤其是像朝将军这样的雄才。」
他这是想趁着君臣离心,把自己招揽到楼兰去?
朝汐不置可否,冷声道:「这和你昨天的目的不太一样。」
「可这是我来大楚的目的。」匕俄丹多的目光不移,语气至诚,他的眼睛里亮晶晶的。
混着京城的凉风,他最後的那句话显得有些飘渺:「把你招到楼兰,招到我二哥哥手下,为我们所用。」
深冬的凉风吹在身上像是小刀一样,纵使艳阳高照,也抵挡不了分毫,朝汐已经从余记出来好一会了,等她意识到冷的时候,自己周身都已经凉透了,这麽多年了她一直保持着在西北只穿单衣出门的习惯。
出来之後她并没有着急回府,府里有桑晴,其实这个时候她是不太想看见桑晴的,虽然这件事情跟桑晴并没有关系,可终究是瓜田李下,她这性子难保会说出一些什麽伤人的话,索性就不见了。
可是她又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去找穆桦?她摇了摇头,穆桦这个时候恐怕还在大理寺处理公文。
去找沈嵘戟?她又摇了摇头,自己跟沈嵘戟也没有很熟。
偌大的京城里,竟没有她能去的地方,权衡之下,只能在长安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在萧瑟的寒风里,她的身形显得有些单薄,脑後高挑的马尾被吹的肆意飞扬,这抹身影终究是没有逃出厢房里那人的眼。
作者有话说:
上一章被和谐掉的叉叉花是合欢花,也不知道这花招谁惹谁了咋就被和谐了……
69。寒战
朝汐已经走了有一会了,她面前的茶盏都已经凉透了,屋子里除了丝丝缕缕的药草气息,竟没有半分她曾经来过的痕迹,匕俄丹多拿过那杯凉透的茶,复又倒回炉中,神色淡淡。
「你不该骗她。」厢房的门被打开了,来人一袭白衣出尘不染,打开房门後径直走了进来,他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像是刚从寺庙里出来。
这股檀香覆盖住了原本的药气,她来过的最後一点痕迹也没了。
「你不该骗她的。」那人叹道,「犒军不是南楚皇帝派去的。」
匕俄丹多讥笑了一声,将自己的茶盏推给对面那人,浑然不觉有什麽不对:「我什麽时候骗她了?我也没说人是小皇帝派去的。」
来人不语,只是抬起眼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随後端起那杯茶,轻轻抵在唇上。
匕俄丹多看向他,那个位置。。。。。。也是自己刚刚沾染过的地方。
「我只说人是他们南楚皇室派去的,可是又没说是小皇帝的人,是他们君臣离了心,才让我钻了空子。」匕俄丹多看见他的动作像是满意极了,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笑道,「不过这又有什麽区别?终归是皇权容不下他,功高震主,不是什麽好事。」
「你骗了她不止这一个。」那人将茶一饮而尽,再度抬眸之时面若寒冰,「楼兰并不需要她,我也不需要。」
匕俄丹多的神色倒是意外的平静,只是像累脱了力,缓缓地向後靠去,头也向後倚,仰天长出了一口气来,又过了片刻,他才去看对面的人,唇角上带着嘲弄与不屑的微笑,轻声笑道:「骗都骗了,难不成还让我给她喊回来吗?」
那人不说话了,将目光转向大街上的那抹背影上——她都转了第三圈了,还没想好去哪儿吗?
「不过你有一点说的没错。」他叹了口气,目光不动,陡然出声,「她身上的憬魇的确是南楚皇室下的。」
匕俄丹多眨眨眼:「还真是?这小皇帝也太狠了点。」
闻言对面的人皱了皱眉,睫毛轻轻颤了两下:「不是桑檀,是天宁帝。」
匕俄丹多「唔」了一声,又言自语道:「没什麽区别,这个南楚的将军还真是命苦,为了小皇帝几度出生入死,自己父亲母亲都赔进去了,结果得胜归来还没个好日子过,又是毒药又是杀父之仇,我要是她还真受不住,唉你说——」
「谁让你来的?」那人不知何时已经将目光收了回来,面上神色平淡,只是话终中不免带有几分薄怒,打断他的话。
匕俄丹多装傻:「什麽谁让我来的?我自己让我来的啊,我不把朝汐喊过来,她什麽时候才能想起来这些?她想不起来,我就得跟着她一起遭罪。」
那人转了转手上的茶碗,忍着脾气又问了一遍:「谁让你来的?」
匕俄丹多略略扬眉,有些心虚地避开视线:「你在说什麽啊?我不都告诉你了吗,我让我自己来的啊。」
嘴上这麽说着,却在桌子底下暗自地给身後的烮融打手势。
奈何烮融是个睁眼瞎,半天没看懂。
「阿泽。」那人微微向後侧靠去,无视他的小动作,斜着眼睨他,不紧不慢地说道,「我再问你最後一次,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