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碧桐书院,莞贵人虽强颜欢笑应付,不好扫了安常在的兴致,姐妹三人说说笑笑,倒是难得如此热闹。
沈贵人莞贵人各自随意挑了件宫花饰权当受了礼,而浣碧随侍一旁,却是一脸吃味。
“安小主如今不一样了,伺候皇上夜夜笙歌必是十分劳累,原不必急着过来的。”
安答应原本明丽的笑却是一僵,眼里旋即涌出一丝委屈和畏缩的神情,低头垂眸是一副柔弱又无辜的模样。
莞贵人笑着剜了一眼浣碧,却是暗含冷厉之色,浣碧对上莞贵人的视线垂下了眼眸,抿唇不再多言。
“外头有刚沏的枫露茶,已经出了三四遍色了,你去端来给安小主。”
浣碧清楚自己方才冒失了,应声出去端茶了。
莞贵人吩咐完浣碧给安常在递茶,也算是小惩让她给安常在敬茶赔罪了。
“浣碧只是体恤妹妹辛苦,妹妹不必多心,如今你终得恩宠,又解了安伯父的困境,我和眉姐姐都是欢喜的。”
陵容再抬眼,却是泪眼迷蒙,轻拽着莞贵人的衣袖轻声道:
“姐姐怪陵容吗?若使姐姐有丝毫不快,陵容必不再见皇上。”
莞贵人和沈贵人都不料浣碧这一句,倒是惹得安常在委屈伤怀,皆是一脸无奈和怜惜。
浣碧端着茶进来,看到安常在梨花带雨的模样也是十分意外,看来自己是当真嘴快惹哭了安常在。
她悄声上前,恭敬地将茶递至安常在面前,瞥见莞贵人一脸心疼的模样,踌躇了数念却是也说不出半句道歉的话。
“安妹妹,姐姐我怎会如此想呢?你能承宠我高兴还来不及。快别赌气说孩子话了。”
莞贵人拿起丝帕帮安常在拭去了泪水,温声宽慰着,沈贵人也附和道:
“安妹妹安心,姐姐们若有责怪之意,便不会三番两次给你做媒了,哪里会有新娘为了媒婆不见新郎的。”
沈贵人一番话倒是惹得安常在破涕为笑,她拭着眼泪,嗔怪道:
“姐姐都取笑我,只要姐姐不怪我便好。”
莞贵人微笑拍了拍安常在的手以示安慰,而沈贵人在一旁却是心下涌起异样的滋味。
到底是这安常在分外善感多疑,还是拿捏住了嬛儿一向吃软的性子,这一哭倒像是嬛儿做了什么惹她伤心的事一般。
“小主,今日那浣碧当真放肆,小主们说话哪有她一个奴才说话的地方,还惹得小主委屈。”
宝鹃一路搀扶着安常在走在回宫的路上,脸色甚是愤愤不平。
“浣碧是莞姐姐最看重的侍女,想来浣碧所说便是莞姐姐的心思了。”
“这么说,莞贵人是嫉妒小主承宠了?”
“昨日姐姐被皇上训斥,旁人虽不知,但皇后娘娘必定所言非虚。听说是她常日在御前行走,犯了议政的忌讳,她自己犯了错失了宠,如今倒像是我夺了她的恩宠一般。”
安答应徐徐说来,眸中似有委屈亦透着不甘。
“皇后娘娘所言必然是真的了,单看皇后娘娘为小主谋划便知皇后娘娘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了。”
宝鹃笑着又是一番赞誉皇后的话,安常在深以为然,点头道:
“如今细细想来,她们两人哪里又真正把我当姐妹了,便是父亲出事那日,她们俩午后相聚,连带着侍婢都一同品茶玩乐,独独没有叫我”
安常在又想起当日自己突兀地闯入碧桐书院求助,她的出现让众人错愕,仿佛自己是不之客,打扰了她们的茶话聚会。
“小主别伤心了,既然如此,小主何不听皇后娘娘的,凭着自己去争一争那恩宠,如今皇上十分看重小主呢。若是趁此机会,小主有了一儿半女”
“你这丫头,如今也油嘴了。”安常在恼羞止住了宝鹃的后话,脸色浮起淡淡红晕。
“拣选贴身侍婢?华妃当真如此说?”
不到入夜,宋福便悄然潜入了霁月阁,弘历听着这消息一时错愕。
“这好端端的,华妃娘娘怎会突然想起这事儿?”
赵喜今日虽随侍一旁,但事之时弘历被华妃拽走,他便退下四处戒备顺道去拣了那扇子,并未跟着近身伺候,倒是不知当时慌乱之中生何事。
“无妨,既然华妃娘娘想选便选吧,大不了日后找借口打了。”
弘历瞥见那桌上的紫藤花团扇,不禁眸色深沉,又忆起久远的那风轻紫藤花落的一夜。
从前未免人多眼杂,走漏只字片语的风声,弘历便是存心不用贴身侍婢在侧的。
眼下自己即将成人,这内院再不添侍女的确也是招人议论。
只是,心里还是泛起一些说不清的滋味,那种气闷淤堵的不明情绪迅疾肆意疯长,甚至有些气恼。
年世兰当真只把自己当个孩子看待吗?
而自己那不能示人的情意难道只能永远深藏在暗处吗?
赵喜察言观色,静默不语地退下了。
既然华妃提出要给主子择选贴身侍婢,想来时日长了,主子或许便不再钻牛角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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