忐忑,不安。
久别重逢的喜悦冲刷不了内心的焦虑。
脑海一直盘旋不去的问题揪痛他的心,知道真相后的离儿会恨他吗?
眼神一黯,迅速闪过一抹狠戾,不能恨,为了她,他已经放弃了一切,如果只能换来她的恨,他宁愿毁掉一切,也不愿从她口中听见一个恨字。
还好,她醒来之后,没表现出任何反感他的地方,注意到这个细节,易仲才稍稍放下心。
衣裳被轻轻拽了几下,回过神,就听闻阿离扭扭捏捏期期艾艾的声音,“易仲,我很饿……”话才说完,底下五脏庙很配合地长长发出咕一声响。
传入彼此耳内。
眸色一暖。
轻笑。
极是欣慰,什么都没有改变,她还是原来的离儿。
当日的膳食早做好了,一直放在膳房热着,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欧阳术这次下手重了,阿离这一觉睡上了两天两夜,雷打不动,他刚开始急,后来想明白了,倒宁愿她可以睡长一点,这样,他就可以多争取些时间去思考一下,她醒来之后,自己该如何去解释,这些年囚禁她的事。
膳食很快上桌,又很快被阿离一扫而光。
吃饱喝足后边擦嘴边抬起头,才察觉对面的米主纹丝未动过,除了动过筷子给她夹菜,面前的碗只干干净净的,不脏一点油烟。
阿离有点不好意思。
心里可怜久别重逢的米主一定是被自己蝗虫般的吃相吓傻了,所以才会只顾着定定地看着自己,不开口说话,可抱着被塞得胀鼓鼓的肚子转念一想,又觉得这事实在不能怪她,须知道民以吃为天,该死的她究竟睡了多久,刚才竟然会肚子饿到有头晕的感觉。
小仲安王的爱(3)
两人静静相处片刻,阿离不见易仲动著,心想他大概不饿,于是开口建议,“我吃饱了,你不吃的话不如撤了吧?”
搁在那里,时时刻刻提醒着自己刚才多能吃吃的多豪放,说有多碍眼就有多碍眼。
作为二十一世纪爱美女性的阿离怎么能允许被一堆被筷子扒过嘴巴啃过,乱得像乱葬岗四零八散的尸体的食物骨渣自曝其短?
无奈对面那人压根没将心思放到同一个点上,淡淡扫了眼案上狼藉,唇轻勾,一句“无碍”,便任由残缺不全的“尸体”去刺激阿离的视觉神经。
其实,阿离的心思也不是全然摆在吃剩的食物上的,一方面她惦记着欧阳术的下落,从醒来到现在都没听见易仲问及过欧阳术的事情,她就想,欧阳术轻功那么了得,应该是在米主找上门前就溜人了吧?
这个想法,让她很欣慰,窝藏在南宁王府,她背后有米主撑腰,可免于受责,如果换作欧阳术被发现就不是那么简单了,就算侥幸免去一死,也得挨几十下板子吧?电视上都是这样演的。
又让她很难过,俗话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她跟欧阳术虽然不是夫妻,可是两人当初是打着私奔的旗号名正言顺出来闯世界的,他怎么可以说抛下她就抛下她,哎,不对!他连说也没说一声,就把自己敲晕了。
另一方面,阿离觉得很尴尬,严重到几乎抬不起头做人那种尴尬,米主看她的眼神想要吃人似的,生气不似生气,勉强说是被久别重逢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也不像,反正盯得她寒毛竖起,心里七上八下的,自己的手脚都快变成不是自己的,摆在哪里,哪里扎眼。
其实,米主要是生气她这一走走了几个月,甚至音讯全无,要骂要罚,她都觉得理所当然的。可是,他什么都不说,也不开口问,甚至对待她总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只拿意味不明的目光盯住她,那双眼睛看人比起x光还要透彻。
小仲安王的爱(4)
前世的阿离最害怕就是春节。
春节一到,领红包是很开心,可是要见很多平时不会见或者极少见面的亲戚,还得陪坐,陪聊,本来见面就少,接触层面不一样,硬是凑一起,根本话不投机,聊上半句,就算阿离不嫌,人家都嫌多了。
现在就是这种情况。
面对易仲,阿离有种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说不确定什么能说的陌生感。
望望天色,估计离天黑还有一大截时间,真要她陪着静坐到天黑,阿离不干,没闷死,就被房间若有若无的低气压给压死。
如是想着,阿离在某人注视下站起来,硬着头皮作出一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活动几下手脚,舒筋活络,转动着脖子,目光一接触到易仲还是那付虎视眈眈的模样,底气不争气一泄,脸皮再厚也装不下去了。
垂下头,摆出做错事的样子,讷讷地问,“易仲,你怎么了?”
对面的人没回话,她只好主动走过去,膝头微曲,双腿半跪在地面,就像很久以前她不想喝药赖账那次一样,上半个身子压着他,两条手臂趴在他膝上,眯着眼,像等待主人抚摸的小宠物一样,脸朝下摩挲几下,带着几分耍赖的味道撒娇。
“是不是生气啦?不要生阿离气好不好?阿离知道错了,以后不会乱跑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说这话时,阿离其实觉得对自己很不公平,虽然失踪的人是她,但是失踪本来就不干她的事,又不是她要乱跑到处闯祸,而是不小心与柴叔失散了,然后又很不小心迷了路,最后不小心跟欧阳术回去欧阳府罢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阿离是很聪明的,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要退步,就得先认错,而且不管是不是自己的错,通通给揽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