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春风剑“一剑破春来”,流芳至今,再无其二。
“所以殷姑娘,若你觉得我有寒江雪便能赢,那若我对手也有名剑?或者说,我若未有寒江雪,我便会输吗?”洛欺霜眼芒若寒星,摄人心魄,她执起手中杯,遥敬她。
殷晴被这番言论惊住,半晌未说出话,许久才道:“我…只是你相信你可以赢。”
“多谢殷姑娘。”洛欺霜饮尽杯中茶,她笑得极淡,像是流云一抹:“不瞒你说,我亦想赢,可我希望能赢是靠我自身实力,而非全因名剑在手四字。若我输了,亦是我技不如人,并非手握名剑,我便是无所不能。”
“天下高手何其多,亦有人不需一刀一剑,就能赤手空拳以一敌千。譬如昔日行云公子,一手拈花摘叶功夫,谁能出其右?”
洛欺霜心明如镜,她低头,眸光缱绻,纤细玉指抚过寒江雪寸寸剑身:“从我得到寒江雪的那一刻我便知晓,若我过于依仗它,那我日后必定败于此。”
殷晴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这柄举世闻名的绝世神兵,忽然想道。
传闻之中,洛欺霜令寒江雪认主,正是七岁之时,而那时…是否会是她哥哥死祭之日?
殷晴难说心中触动,既是肃然起敬,又是心底哀痛。
七岁。
殷晴握杯的指间一颤,不由得回想她七岁之时,还因大风雪寒,偷懒耍滑,躲在兄长怀中装病撒娇,要他帮忙欺瞒师尊。
而眼前之人,早已经历过生死离别,又或是说,正是历经生死,洛欺霜恒心于剑道,方才得名剑认可。
殷晴蓦地回想起那晚所见的红衣少女,她手握长剑,恣意潇洒的身影与眼前洛欺霜抚剑的模样,赫然重叠。
那一刻殷晴觉得,她们在谈及“剑”的信念与追求时,身上都在闪闪发光,连背后的万丈阳光与漫天华灯都黯然失色。
她不因名剑而闪耀,名剑却因她而辉煌。
这不正是她心之所向的模样吗?
殷晴心里激起道道波澜,她也想和她们一样,即便没有武功,也为心中“剑意”而活。
两人相谈甚欢,直至用过晚膳才分开,夜深人静时分。
燕归才从月下而来,看着熟练翻窗的少年,殷晴心底雀跃,又难掩紧张。
他回回躲着兄长来见她…好似话本子里朝云暮雨的偷欢男女。
殷晴脸上红扑扑,笑意盈盈地迎上去,燕归却板着一张脸,眉目如寒霜,望着窗外冷月,一言不发。
“你…怎幺了?”殷晴问。
“我不太高兴。”燕归说。
“为什幺?”殷晴不解:“今日谁惹了你?”
燕归握紧笛子,转过脸定定看着她,咬牙切齿:“你。”
“我?”殷晴大惊失色,简直是无妄之灾,她一整天都没见过他,如何惹得到这祖宗?
燕归认真地看着她说:“你今天笑了七十三次,其中只对我笑了一次,对你兄长笑了三十三次,对洛欺霜笑了二十五次,其它都是对各色路人,就连送饭的下人,你都对他笑了三次,每一个人都比我多。”
殷晴一时哑口无言,她完全惊住了,根本不知道说什幺:“……”
“我…没注意过,而且只是笑一下又无事。”
“可从前在山上,你只会对我笑。”燕归面无表情地说:“我很不开心。”
殷晴一时愣住,好一会她才答:“可是…白天一直没有见到你人影…我怎幺对你笑啊?”
燕归面色阴郁,比窗外的夜色更显深重,他唇线抿紧,一字不言。
“再者…在山上,我也只能看见你——没法对别人笑…”殷晴自顾自说,未觉察他指骨越握越紧。
“只能看见我…”燕归望着远方月,喃喃重复一声:“才对我笑吗——”
燕归一分分侧目,骤然盯住她,阴冷的目光像极了他养的毒蛇:“你的意思是,除非你只能看见我一个人,你才会只对我一人而笑,是吗?”
殷晴被他逼示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后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未忍住后退一步。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