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寒石敲了敲疫馆的大门,听见里面有人应了一声,随即探出个圆圆的脑袋,又是昨天那位小光头。
还没等他开口,小光头直截了当道:“想找南星?”
齐寒石点了点头:“他在么?”
小光头:“真不巧,他去京城了。”
“京城?”齐寒石一脸匪夷所思:“他去京城做什么?”
小光头没理他,伸手从怀中摸了张字条出来,问道:“你贵姓?”
“免贵姓齐。”
“那就是了!”小光头道:“南星临走前特别叮嘱,若是有姓齐的过来,就把这个转交给他。”
齐寒石一头雾水地接过字条,打开一看,仅有短短一行小字,正是南星的笔迹,其上写道:“玄京突发变故,需仓促赴京,来不及告别,先走一步。他日,寒石兄可去京城庆王府寻我,待时机成熟,来龙去脉将一并解释清楚。望见谅,安好勿念!”
比起辗转反侧的齐寒石,南星当日的境况,也没好到哪儿去。反正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干脆一大早,便起身去了疫馆,逼着自己充实忙碌,总比没事胡思乱想好得多。
对于温良的突然出现,南星自然被吓了一跳,不过等对方说清了前因后果之后,心里反倒踏实了不少——至少说明周祺煜平安无事。
可毕竟方将军病重,性命攸关,南星不敢耽搁,于是匆匆写就一张字条留给齐兄,甚至来不及收拾行装,便跟着温良一起,赶赴京城。
这一路自然是快马加鞭,待慌慌张张地赶到将军府时,已是当天下午。
南星被温良径直引到了方将军的卧房,抬眼便看到周祺煜正一脸憔悴地坐在一旁,身上还穿着昨夜那件暗云纹绣金长袍——不必说,多半也是一宿未能合眼。
方世涵见到南星,连忙上前行礼:“想必这位就是郁先生,久仰大名,家父的病要仰仗先生了。”
南星大概猜出了对方身份,回礼道:“不敢当,将军目前情况如何?”
方世涵沉沉地叹了口气,将父亲的病情大概介绍了一番:“太医院说是厥脱,开了药又扎过针,可都不见好。”
南星切过脉,又看了看方进中的面色,不由皱起了眉。
“怎么样?”方世涵急切地问道。
“将军是何时发病的?”
方世涵:“准确说来,应是昨天一早,父亲几十年来坚持晨练,从不晚起,昨日却说身体不适,破天荒地赖床了。”
“都有哪些症状?”南星问道。
方世涵:“发病前,父亲好像说过,自己有些头晕恶心。”
“恶心?”南星思索了片刻,低低道:“单纯从脉象来看,将军确实是厥脱不假,不过症状,又有些蹊跷。”
话音刚落,忽听将军府有人来报:“太医院院判王同川门外求见。”
周祺煜冷哼一声:“他来得还真是时候。”
“应该是来送药的。”方世涵道:用不用让郁大夫回避一下?”
“不用。”周祺煜递了个安抚的眼神给南星:“既是同行,当面切磋一下,没什么不好。”
下一刻,只见一个瘦小干枯的中年人,拎着一只硕大无比的药箱,从外面急匆匆地走了进来,“卑职王同川拜见庆王殿下、少将军。”
方世涵见他就烦,胡乱挥了挥手道:“免礼。”
王同川谄媚道:“下官来为将军大人送药。”一抬眼,正看到立在一旁的南星,问道:“这位是?”
还未等南星开口,周祺煜抢先说道:“这是本王从冀州请来的郁大夫,专程来为王大人分忧解难。”
王同川尴尬地笑了笑——庆王这话,分明是在含沙射影指摘自己救治无方,他迁怒地上下打量了一眼南星,言不由衷道:“郁大夫年纪轻轻,却是青出于蓝,不知有何赐教?”
南星无意与他客套,直言道:“赐教不敢当,在下只是想请教大人对于将军病情的判断。”
王同川一本正经地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说道:“将军神智不清,心气衰微,气血逆乱,脉沉细而无力,这是典型的厥脱之证。”
南星点了点头:“敢问大人的治疗之法?”
王同川心里冷哼一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竟然登鼻子上脸搞起盘问来了。不过谁让人家有庆王爷撑腰,自己就算怒发冲冠,也得勉强忍着,于是耐着性子道:“厥脱自然要救逆固脱,郁大夫有何疑问吗?”
南星:“我只是疑惑,将军大人缘何病重至此?”
王同川:“自然是方将军日理万机,积劳成疾所致。”
“可大人不觉得此病发展地过于突然吗?”
“郁大夫这话是什么意思?”
南星开门见山道:“厥脱固然有多种诱因,在下认为,将军的病恐怕由外因所致。”
方世涵听得一头雾水:“先生所谓的外因是?”
“被人下毒!”
南星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说得王同川心中一惊:“郁大夫,口说无凭,说话要有证据。若是下毒,必然会有毒源,我倒是想请教一下,方将军中的是什么毒?”
南星:“目前无法判断。”
王同川冷笑一声:“既然如此,郁大夫为何一口咬定将军是被人下毒呢?”
南星反问:“王大人又怎能断定将军不是被人下毒呢?”
竟然叫起板了!
王同川压下吹胡子瞪眼的火气,说道:“将军府向来铜墙铁壁,若是真有人胆敢下毒,怎会查不出痕迹呢?郁大夫深思熟虑固然是好事,可若是想过了头,小心走火入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