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思索了片刻,“如此看来,找到花钱雇他的那人,便是此案的关键。”
魏云文道:“蹊跷的是,这人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根本寻他不到。”
林谨如:“该不会是放火那人随口瞎编的吧?”
魏云文摇了摇头,“有目击证人可以作证,他之前的确收到过银子。”
“难道是给钱之人乔装易过容,所以才查不出来?”林谨如疑惑得很,“被你这么一说,还真是疑点重重。哎——我不管了,开不开棺,你自己决定好了。”
南星语气坚定地接过了话茬,“此案的确蹊跷,魏大人下令吧,在下必将鼎力相助。”
魏云文目光如炬,抱拳道:“那便有劳了!”说完,他径直走到死者坟前,“掘墓,开棺!”
伴随少卿大人一声令下,几个扛着锤头的差役,一窝蜂地涌了过来,热火朝天掘起坟来。
不久之后,一口乌黑麻黑的棺材渐渐露出了轮廓。
待把棺材安安稳稳地吊放在平地上,一名差役跑上前请示道:“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魏云文:“开棺!”
验尸
只听“轰隆”一声闷响,厚重的棺盖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下一刻,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横冲直撞地弥漫开来,熏得近旁的差役们纷纷掩鼻后退。
林谨如抖如筛糠地躲在南星身后,畏缩着问道:“怎……怎么样?没诈尸吧?”
南星眉心紧皱没有吭声,与魏云文对视一眼后,便径直走了过去。只见棺材内那具重见天日的焦尸早已面目全非,只能大概看出是个人形。
林太医壮着胆子问道:“都烧成这样了,怎么判定这就是那名小倌?”
“在他身上寻到了一枚玉佩,可证明身份。”魏云文解释道。
南星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具尸体看了片刻,随后取出验尸工具,很是摆弄了一番。
偌大的坟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皆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生怕自己气喘粗了,惊扰到棺椁中的魂魄。
约莫过去半柱香的时间,南星目光灼灼地抬起头,掷地有声地说道:“此人并非死于大火!”
一句话犹如激起千层浪,原本沉寂的现场顿时炸开了锅。
魏云文凝眉上前道:“何以见得?”
南星叹了口气,“方才验尸时,我发现他的口鼻中并无烟灰。”
“烟灰?”
南星点了点道:“大人试想,此人若只是醉酒,即便不省人事,当大火燃起时,也势必会有呼吸。倘若四处皆是灰烬,口鼻中怎会没有烟灰呢?”
林谨如摸着下巴分析道:“贤弟的意思是,此人在被火烧之前,就已经没了呼吸?”
南星:“正是。”
“那他究竟因何而死?”魏云文问道。
“死去的人不能开口,但尸体会告诉我们答案。谨如,你过来看这里。”
林太医如临大敌地咽了口唾沫,硬着头皮凑了过去,顺着南星手指的方向看了片刻,蓦地皱起眉,“这是……颈骨断裂?”
“颈骨断裂?”魏云文低低重复了一声:“难道,这才是此人真正的死因?”
南星颔首,“这也印证了大人此前的判断——棺中之人在被火烧之前,就已经遇害身亡了。”
南星半路出家当了一回仵作,竟真的不负众望地验出了症结所在。林谨如借此狠狠敲了魏云文一笔,事成之后,便拉着两人赶赴清风楼,点了一桌子的酱烧猪蹄。
远远看着少卿大人满面春风地走进酒楼,张老板吓得脸都绿了,顿时绷紧了一身肥肉,怀抱着药箱戳在包厢外听候差遣——生怕魏大人一不小心又犯了病,就凭自己肚子里那不堪一击的小心肝,简直可以不用活了。
好在魏大人看上去格外神清气爽,身边又多了两位太医保驾护航,自然也出不了什么乱子。
魏云文毕恭毕敬地举起茶杯道:“今日多亏二位,案情方能有所突破。特殊时期,魏某人只能以茶代酒,聊表谢意。”说完,便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
林谨如鼓着一张包子似的脸,利用啃肘子的空档说道:“云文,你欠我可不止一回了,这得折算成多少肘子呀。”
“你说得算!”魏云文财大气粗地笑了笑——看那架势,仿佛只要林太医愿意,哪怕吃光全天下的肘子,他也无所谓似的。
眼看着林谨如面前的骨头堆成小山,南星不禁奇道:“方才开棺时,我看你脸色煞白,险些没把五脏六腑一起吐出来,转眼的工夫,林兄这是又饿了不成?”
胡吃海塞的林太医动作一僵,送到嘴边的肘子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垮下脸来抗议道:“人家好不容易才忘了这茬儿,被你一说,又全都想起来了,你这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嘛!”
南星暗自吐了吐舌头,不甚真诚地说道:“怪愚弟嘴欠提错了壶,可心里还是盼着谨如兄顿顿肘子相伴,天长地久的。”
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林谨如无奈地放下手中肘子,忽然想到了什么,偏头对魏云文道,“今天查验的那个小倌儿,究竟被何人所害,你心中可有判断?”
“如果烧山人李四所言非虚,那么花钱雇他那人,便有重大作案嫌疑。”
南星赞同地点了点头,“可我不解的是,此案既然疑点众多,若是从头到尾细查起来,总能发现问题,可刑部为何如此仓促结案呢?”
林谨如冷哼一声,“原因无外乎两种,要么被上面打过招呼,要么觉得不值得大动干戈,你以为满朝文武都是云文这种不开化的榆木脑袋吗?所谓的太平盛世,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念想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