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有学生失踪的消息已经在十中传遍,陈争虽然没有穿警服,但来到校园后还是时不时被注视,他听力好,听见学生们说——
“那是警察吧?来查失踪案的。”
“以前没见过,反正肯定不是老师。”
“妈耶警察不穿制服,这问题大了!便衣都来了,咱们学校要出大事!”
陈争看看自己的翻皮夹克,心想他也不是故意便衣查案的,研究所的制服穿到这儿来不合适,分局也没给他制服穿。
高三的年级主任知道分局来人了,赶在陈争找老师学生之前,将他请到办公室,开始打官腔,一会儿说高三学生考试任务重,精神也绷得紧,希望警方不要刺激他们,一会儿说这事对学校来说有很大的负面影响,最好是能把消息控制下去……归结起来就是要求警方的调查要“克制”。
陈争这种情况处理得多了,情绪很稳定,“‘克制’是怎么个‘克制’法?什么都不问?”
年级主任连忙摆手,“那肯定不是,就是尽可能不要影响师生们的正常生活。”
陈争笑了笑,“那我就直说,在刘温然失踪的一刻起,师生们的正常生活就已经被影响了。我今天一进校,就听到学生们讨论刘温然是怎么失踪的,为什么失踪。这不算是一种影响吗?”
年级主任只得道:“是,是。不过……”
陈争说:“调查得不彻底,对刑事案件来说,等于没有调查。”
年级主任大惊,“刑,刑事案件?”
陈争说:“有这种可能。王主任,我们也是想尽快找到刘温然。只有找到人了,这件事的影响才会减小,直到消失。你说是不是?”
年级主任沉默了会儿,似乎是在权衡,“我明白了,我们也想快点找到学生。”
下午13班上体育课,男生们大多在打球,女生和少数男生聚在一起讨论刘温然的事。陈争听了一会儿,大致知道和刘温然关系最近的是哪几位。
看见警察来了,学生们停下话语,陈争叫到其中一人的名字,“王可同学,能过来一下吗?”
王可看看旁边,硬拉了一位女生过来,她们都是刘温然的室友。王可说:“你们已经找过我们了,温然整个周末都没有回宿舍,她以前也经常这样,要不是张老师突然问我,我都没意识到她不见了。”
陈争说:“你们宿舍平时会一起出去聚餐吗?室费这些是怎么收?”
王可有些吃惊,“这个和温然不见了有关系吗?”
“我听说她是个很大方的人。”陈争说:“但大方只是个很笼统的说法,我想知道更多的细节。了解越多,找到她的希望就越大。”
王可听明白了,和室友都说,刘温然家里比较有钱,不是那种大富大贵的家庭,但舍得在女儿身上花钱,刘温然随随便便就拿得出几百,偶尔有谁实在没钱了,她就会请对方吃饭,也不要对方还。不过大家基本上都还是会还钱。
陈争问,刘温然是不是主动说到过家庭情况,比如父母是干什么的,一个月生活费多少。王可想了想,说没有,但她和其他人都默认刘家有钱。
这种默认,一是来自于刘温然的大方,二是因为刘温然的头发是打理过的,而且有很多发夹。十中要求学生穿校服,但不强迫女生剪短发,因此女生们追求美的心思都体现在头发上。刘温然保养那么长的头发,经济条件就不可能差。
正说着,一旁突然传来一阵笑声。这笑声一听就带着恶意,陈争寻声看去,是个短发女生。王可也听见了,瞪了女生一眼,“敖颜,温然都失踪了,你笑是什么意思?”
名叫敖颜的女生不屑道:“笑你们给警察提供虚假情报,我劝你们还是别说了,一会儿影响警察查案,你说你们是帮了刘温然还是害了她?”
王可和室友都生气道:“什么叫我们提供虚假情报?我们知道的温然就是那样!你不喜欢她,也别在这个时候捣乱!”
敖颜翻了个白眼,扬扬手,“好吧,我不捣乱,谁想理你们那些破事啊。”
陈争没有立即去追敖颜,而是让王可带自己去宿舍。按理说他一个男性是不能进出女生宿舍的,但现在情况特殊,校方也开了证明,宿管看过证件后就叹气,“刘同学特别有礼貌,怎么会出这种事?”
陈争索性让宿管一起上楼,路上听宿管说她眼里的刘温然是个什么样的人。原来刘温然的慷慨还体现在对待宿管上,宿管记得今年夏天时,热得不行,刘温然给她买了好几次绿豆沙冰。虽然不值多少钱,但宿管一直记在心里。
宿舍门打开,可能是知道警察会来,女生们已经整理过了,看上去一层不染,像是招生广告上的样板间。陈争哭笑不得,他更想看到原生态的宿舍环境。
一间宿舍住四人,上床下桌,刘温然的位置在门口,桌上放着书本、水杯、洗漱用品之类的东西。
陈争拿起洗面奶和保湿水、面霜挨个看了看,又打开衣柜。里面只有几件毛衣、内衣。在柜子最底下,还有两双破了洞的袜子。
他将看过的东西放回原位,关上柜门。
如果不是学生们说,刘温然家里有钱、性格大方,他从这些个人用品得不出这样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