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半夜,我困得眼皮都打架。闭上又勉强睁开,突然觉得肚子疼,而且很急的那种,忙跑去厕所。
解决完之后发现了一件让我头皮发麻的事……
厕纸用完了!
想喊人拿厕纸,可是大家都很累,喊他们起来似乎不太好,而且我也会被堂哥嘲笑。但穿上裤子出去拿的话,裤子又会脏,我才不想洗裤子呢。
正在天人交战之际,门外传来脚步声。我心想:有救了!
“帮忙拿个厕纸好吗?这里的用完了。”我朝着门口喊道。
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厕所的门口。
“藤仔成日甘大头虾架。”(粤语:藤仔整天这么粗心大意。)
浓重的地方方言带着沙哑的声音飘了进来,让我瞬间从脚底一直寒到头顶。那声音……
是爷爷!
虽然很久没见,但是我不会认错。我蹲在那里不知怎么办,脚在发抖。明明刚才还对堂哥说不会怕的。
“我入黎啦。”话音刚落,厕所门就打开了。
那瞬间我真的很想尖叫,可是声音卡在咽喉处根本就发不出来。只能整个人僵在那里,眼睛也不敢看向门口。
一卷厕纸递到我面前,我也不敢接。低头只看到爷爷那黑色白纸的布鞋。
有脚的,不是‘那个’吧。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就是不敢抬头,也不敢动。
“乖孙,唔使惊。”(粤语:不用怕)感觉有东西轻轻抚过我的头,后背的汗毛全都竖了起来。
纸卷仍然在我面前,脚实在蹲得撑不住了,硬着头皮正想去接,纸卷却突然收回去。
“乖孙,答应爷爷一件事。”
这是神马状况?已经往生的爷爷用一卷厕纸在威胁我。
我满头黑线和冷汗,觉得害怕又郁闷到极点。心想:你老明知道我不敢拒绝就爽快一点嘛,蹲得我腿都软了。
“爷爷,您说。只要我能做到的话……”
“就知道你最乖啦。”爷爷慢吞吞地说道:“我想你继承我间铺头。”(粤语:我想你继承我的店子)
爷爷一直在经营一家小小的街铺,他过逝后财产如何分配的事,在外混得不错的父亲并不在乎,根本不打算渗和。我对这方面更是一无所知。考虑到其他亲戚的意见,我现在不可能答应他,可是也不能当面拒绝。
左思右想还是找个借口拒绝掉,“可是……我对经营什么的一点也不会,甚至不知道您的店在哪里。”
“易啦,我发短信讲俾你听。”说完把厕纸塞进我的手里,“就甘定啦。”(注:很简单,我发短信告诉你。就这么定了。)
“等……”
觉得对方要走,我猛一抬头,眼前却是爷爷的黑白照以及一个大大的‘奠’字。自己根本就不在厕所,裤子都穿得好好的。
可能是我太累,靠在案桌边睡着了。
真是个奇怪的梦。正想揉一下眼睛,发现手里居然拿了一卷厕纸,不由得哇一声大叫,把厕纸掉出去。
由于我的叫声太大,把堂哥和大伯吵醒了。他们两个穿着睡衣从卧室走出来。我当时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马上冲上去捉住堂哥的衣服有点语无伦次地说了一遍刚才的梦。
大伯的脸色非常古怪,但并不是不相信的表情。本来以为堂哥会嘲笑我,却并没有,而是问我:“你想上厕所吗?”
被他那么一说,我肚子真的疼了。但又不敢去,那梦实在太真实,我心里还毛毛的,担心听到敲门声。
只能无助地看向堂哥,后者拍拍我的肩膀,陪我上厕所。幸好拿了那卷纸,厕所里还真没有厕纸了。=_=
解决完以后,因为没遇到梦里的情景,我安心了一些。走出大厅发现窗户外面已经有点亮了。
夏季天都亮得很早。大伯没再睡下,站在祭桌前给爷爷上香。他朝我招招手,“小藤,过来给爷爷上柱香。”
我乖乖地上好香,心里念叨着:爷爷,你怎么可以这样吓你的小孙子呢。
“看一下你的手机。”
“咦?”冷不防听大伯在旁边说话,我吓了一跳。抬头见大伯正严肃地看着我,立即明白他的意思。
“那个……只是一个梦。哈哈……”
大伯摇摇头,指着大门的地板,示意我去看。我望过去心差点就跳到嗓子了。
只见散了香灰的地板上很清晰地有两行脚印。那灰是昨晚锁好门后洒上的。我一直都在大厅,根本没人进来过。刚才上厕所更没有听到大门有开关的声音。
脚印不是一般的球鞋、皮鞋或是拖鞋之类的,而是老人穿的那种黑布白底鞋,甚至能看到鞋底的花纹。我记得爷爷的遗体就是穿那种鞋。
“可是……爷爷又不知道我的手机……”‘号’字就哽在喉咙了,我瞪着收件箱,那里有一封未读邮件。昨晚根本没有,我明明把所有邮件都读了。
心想不要自己吓自己,可能是10086发来的广告或是扣款短信。本来想删掉短信的,可是瞟了大伯和堂哥一眼,两个正紧紧地瞪着我。
如果删掉的话可能会被他们打,还是乖乖打开邮件。
陌生号码发过来的,短信里只有一个地址。不等我说话,大伯已经抓过手机,谨慎地看了两遍才把手机还给我。
他一直崩紧的表情变了,似乎松了口气。看向我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担忧,转身又再给爷爷上了一柱香,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我转向堂哥,想问他是怎么回事。后者却以一种怜悯的眼神看向我,是在可怜我撞那个啥了吗?
“那是爷爷的手机号。”堂哥看了短信后,低声在我耳边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