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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第1页)

他将闻斌拖到门口,一脚踹出家门。

院子前已经围满了

?人,住在附近的男女老少都听见了?这可怕的动静,震惊地看着这一幕。

白闻赋残暴地逼视一眼,“砰”的关上门。

回过身的刹那,难以名状的悲恸扼住他的呼吸,他一步步朝叶芸走去,弯下腰的一瞬,叶芸颤了?下,身体不停向墙里缩,眼里的痛苦和挣扎撕碎了?他的心脏。

狼藉的屋子里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他抱过她的身体,紧紧搂在怀里,一遍又一遍对她说着“对不起”,不知道是在替闻斌说,还是在替他自己说,直到声音哽咽到沙哑。

叶芸缩在他怀里,安静得反常。他掀开被子的一刻,手臂青筋暴起。

伤痕累累的身子用了?命在抵抗,脸上、脖子上、指缝里都是血,分辨不出是哪里的伤口。

他打了?热水回来,一点点擦拭着她的身体,她的眼光如同一泓死水,浑身都是肆虐过的痕迹。他将牙根咬碎,周身布满压抑,窒息、可怖。

他换了?盆干净的水,擦拭着她的脸蛋,当血渍擦净后,他看清了?她红肿的唇,心脏瞬间崩开堤口,像被冰锥狠狠刺了?一刀。

他的拇指轻轻抚着她的唇角,叶芸撇过了?头,不愿再面对他,无尽的羞耻和绝望将她逼到了?悬崖边,她不想再面对任何人,甚至不想再面对这个世界。

他重新?给她换上干净的衣裳,将饭菜热好?,喂到她嘴边。

叶芸没有张嘴,只是接过碗,垂下眼,一声不吭。

白闻赋转身收拾狼藉的屋子,将破碎的木块扫到屋外,门外的人群早已退去,幽寂的月光带着残忍的面纱将黑夜笼罩。

白闻赋摸出一根烟,他的身影落在脚边,被黑暗啃噬。

叶芸抬起视线,看着他手指间燃着的火色星点,他没有拿起来放在嘴边,香烟默默燃烧,他忽地收紧拳头,滚烫的烟嘴碾碎在掌心。

她的心也被烟嘴烫出了?一个窟窿,坠落的失重感再次袭满全身。这一次,不是在梦里,而是清晰、彻骨地拽着她残存的意念。

天涯路上,她和闻斌注定?不能同时?存在。

闻斌困住白闻赋的双脚,她又何尝不是。

在他历经磨难之后,在他好?不容易爬起来之后,在他人生最?好?的时?候,他本该从受尽屈辱、濒临灭亡的苦难岁月中走出来,在大时?代的激荡洪流中,把握船舵,迎风破浪。

他叛逆、独立、勇敢、远见卓识,他是叶芸见过的所有人中,最?有可能赶上浪头的男人。他的事业需要四处斡旋,奔走开拓,而今却被困在这里,一天也不能离开。

他本就不屑世俗的一个人,却不得不被世俗羁绊。

闻斌的执念同她捆绑在一起,只要她待在白闻赋身边一天,闻斌就不肯去医院,他视白闻赋为仇人,不断激怒他,甚至逼他杀了?自己。

闻斌丢了?半条命,白闻赋又何尝不是,她看见他的拳头落在闻斌身上时?,泛红的眼眶,她和他在一起这么?久,何时?见他这么?痛入骨髓。

这么?一闹,周围的人都知道他们这段畸形的关系,她无法再用岁月静好?欺骗自己,他们还能去哪里。下一次,又会是怎样?的玉石同烬。只要她待在白闻赋身边,他们三人永远都不会好?过。

除非他再也不认这个弟弟,不管他死活。可是佟明芳又该怎么?办,她一个半截身子入土的妇人,白闻赋一旦撒手,所有苦难只能她一个人受着,那是生他养他的母亲,叶芸如何能将这个残忍的抉择交到白闻赋手中。她不过和他认识了?两年,那是陪伴了?他近三十年的家人。她如何能让他挖掉自己的良知、道义、本性,让他余生都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中度过。

如果这条路上,她和闻斌注定?不能同时?存在。走的人,只能是她。

只要她消失,闻斌的执念没了?矛头,终有一天他会肯踏进医院。哪怕闻斌还是现在这副样?子,只要他不惹事,白闻赋就不用守在这座城市,不用顾虑她的安危,他可以放手开创他的未来,哪怕闻斌的病真?到了?严峻的地步,白闻赋也能创造更好?的条件,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所有人都不得安宁。

一碗饭,白闻赋走出这扇门是什么?样?,回来还是什么?样?,叶芸一口都没有动过。

他进屋,洗了?手,走到床边看了?眼,接过碗眉头轻蹙:“吃一点好?不好??”

他再次将勺子喂到叶芸嘴边,她用手挡开了?。

“我想睡会儿。”她只对他说了?这句话?,便?侧过身子面朝墙,没再动过。

白闻赋没惊动她,夜里,他睡得断断续续,时?而醒来,查看叶芸的情况,她还是那个姿势,一整晚没有转过身,也没动过,连呼吸都杳不可闻。

他情愿她大哭一场,像上次那样?,将委屈哭出来,哪怕把闻斌,把他都臭骂一顿,也好?过这般安静地躺着,像失去了?知觉,随时?会幻化成影。

早上的时?候,白闻赋是忽然?惊醒的,他向身边摸去,空空荡荡,心脏一沉掀开被子走下床,紊乱的呼吸在看见院子中的娇小身影时?,落下心来。

他走出去给她披了?件衣裳,进屋收拾一番,熬上热粥。

他端着热粥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叶芸并没有在看书?,她只是盯着那颗枇杷树望呆。

白闻赋提了?个凳子出来,坐在她身边,问她:“在想什么??”

叶芸的目光空空荡荡,她一直以为门前的这颗枇杷树半死不活,然?而今早枝桠上冒出一片叶,她盯着那片叶子,以为是这棵树长出来的,连着根枝,本为一体。可一阵子风吹过,叶子竟然?剥离树桠,飞到半空,直到再也看不见,她才知道,那片叶子不是这棵树上的,只是恰好?被风带来了?这里,稍作停留,又被卷去更远的地方。

“在想那颗树到底死没死。”良久,她回答他。

白闻赋吹了?吹热粥,送到她嘴边,叶芸无意识地张开嘴。

他小心地避开她唇瓣上的伤口,尽可能动作放轻,她还算听话?,与其说听话?,更像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机械地完成着吞咽。

还剩一小半的时?候,叶芸偏开了?头,白闻赋将碗放在一边,听见她轻声唤他:“闻赋。”

白闻赋抬起视线,落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黑色的瞳孔不断缩紧,如坠深渊。

“有话?要对我说?”

“嗯。”她抱着膝盖,上衣遮住腿,人缩成很小的一团。

白闻赋等着她说下去,可是等了?很久,她始终都是这个姿势,眼神笔直地落在地上摇晃的影子上。

就在他以为她不准备开口时?,她的声音却裹挟着冬日早晨寒冷的劲风向他飘来。

“当初把我许给闻斌,家里人没问过我一句愿不愿意。如果不是爸爸身体不好?,弟妹还小,我不会离开家,到这陌生的地方来。

闻斌走后,妈说只要我把彩礼钱退回去,就能让我走。我没有钱只能联系家里,我以为家里人会为我考虑,接我回去,或者给我指条出路,不会不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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