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这么多次治疗,其实我一直怀疑他很清楚自己的病因究竟在哪里,但却一直不肯说。他一直处在恐惧里,不愿意主动触摸幻觉,逃避,所以病情永远反复,得不到根治。”方医生手里拿着陈淮的病例,目光冷静又清晰。
俞景皱眉:“有什么办法吗?”
方璇把病例推到俞景手边:“直面恐惧。”她将自己的眼镜往上扶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带人过来,想必你应该知道他经历过什么,我的建议是,带他回到事情发生地。”
“但这不会刺激他吗?”俞景有些担忧,他并不了解这方面的东西,但也觉得这位医生的治疗方法有些过激。
方璇笑了一下,神情淡漠:“很抱歉,我这个人的治疗方法属于激进派,保守治疗在我的理念里是行不通的。更何况这么长时间的治疗里,我认为这位患者的心理很强大,这样的刺激只会有利于他走出阴影。”
俞景沉默几秒,慎重道:“您的建议我会考虑,但我仍旧想用更稳妥的方法。”
方璇耸耸肩:“好的。”
俞景推门出去时,看见陈淮独自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半弯着腰,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膝头。周围人来人往,做检查的,康复训练的,缴费的,唯独他在这其中,看上去明明是个健康的人。
俞景坐到他旁边,想了想,压低声音:“记不记得,我们在束水租了一个房子。”
陈淮抬头看着他,没说话。
“说起来,我还曾经去过。”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俞景笑出声:“结果一觉睡醒,房东敲门让我出去,说是房子已经租给别人了。”
陈淮嘴唇动了动,又合上。
俞景站起身,把他拉起来:“走,回家。”
余晖照进医院长长的走廊,坐在轮椅上的病人闭着眼,感受着今天的最后一点温暖。
两人的身影从人群里穿梭而过。
家里,季书已经准备好了一桌的饭菜,见到他们回来,连忙去厨房端碗拿筷,一边添饭一边催促陈淮:“洗手去。”
陈淮没动,先把俞景推进洗手间,自己站在他身后排队。
洗手台有些矮,俞景只能微微弯着腰,他今天穿的衬衫,布料白色轻薄,透过那点光,纤细的腰线影影若现。
陈淮看了一会,突然从后面凑上前,伸手环抱着那截细腰,脸埋在他脖子里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们回去看看吧。”
“回哪?”俞景任由他埋在自己身上,自然而然伸手抽了一张纸擦干手。
“回束水。”陈淮的声音有些闷,他抬头,把人转过来,面对面,额头相抵:“回去看看。”
“好。”俞景没有多说,只捏捏他的脸:“去洗手。”
两人洗手洗了挺久,但季书没过来打扰,也没催,只坐在饭桌上,把碗筷都摆好。见人出来,笑着招呼:“小景,饿不饿,过来吃饭。”
桌上放的都是家常菜,配上昏黄的灯光,显得格外温暖。
季书不偏不倚,两个儿子都给夹菜,连顺序都一样,只是没给陈淮夹鱼:“复查顺利吗?”
俞景和陈淮对视一眼:“挺顺利的。”他给季书夹了一块红烧排骨:“阿姨,您给陈淮批个假吧,我们下周回束水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