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先生并不答我,只低头往面前的火堆里添了根树枝。
我身上披着皮袍,却觉得自己好像是沉在冰水里。
破口大骂也是没用的,更何况我也不会,我咬住上下牙,阻止它们发出互相碰击的声音。
“我们在哪里?”
“长门关外,我们已经出关了。”
我听过长门关这个地名,长门关地处幽州与并州的交界处,距雁门关并不太远,若是出关……那就是辽人的地方了。
这样说,我已离京城千里之遥,不但被人掳劫,且是被送到敌军手中去了。
我吸口气,只觉眼前阵阵发黑。
“过了几日了?”
“七日。”季先生耐心极好,还对我解释:“这麻药虽好,但连用七日已是极限了,再用只怕你承受不住,撑不到上京。”
我手指一动,季先生看了我一眼,又道:“不用找了,你出来时仓促,原本也没带什么,我又搜过你的身体。即便你仍带着常用的药物,这里全是沙漠人烟稀少,你若逃走,以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不出十里便倒下了。”
我渐渐绝望,声音低下来:“季先生,你要送我去耶律成文那里吗?”
他想一想,竟不推脱隐瞒,直接道:“是。”
我双唇一抖,许久才又开口:“季先生,为什么是你……”
这一次季先生不再回答我了,我也知道,这回答大概是永远都等不到的。
我开始长久的沉默,身体感觉迟钝,饥饿与干渴超过极限,反而没了进食的欲望,只是坐在那里,就觉得耗尽身体中残存的所有力量,只有脑子里的思想无法停止。
这样说来,一直都是季先生。
如果是他,那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那日我与韩云在山前遇到季先生,他从山中出来,我们入山后便遇上辽兵杀人放火,我更是被他们掳去。
耶律成文不知道子锦是十二皇孙,却知道我是将军徒弟,知道我是女儿身,若不是季先生透露,他又怎会得知?
至于我被带出侯府的那个清晨,如果不是季先生,又有谁能够这样轻易地进入侯府,又有谁能够让所有人都毫无防备……
脑海中突然跃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我整个人都因它结了冻,想要转过眼去看季先生,却连眼珠都怕得凝固了。
季先生不愧是军师,不等我开口便知道我在想些什么,从架子上将烘热的面饼拿下来,一边掰开一边转过头来对我说。
“放心,府里的人没事,只是被麻翻了而已,厨娘叫过你之后便被我送进柴房了,至于徐持……”
我终于有了动作,双目血红地看住他。
“我并未遇见他,我带你离开的时候,他还未醒吧。”季先生慢慢把话说完,然后把手中泡了掰碎的面饼的汤碗端到我面前,一手举勺放到我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