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说完门外就有膝盖落地的声音,韩云跪在最前头,没有人说话,每个人都握紧了拳头。
师父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徐平,叫他们回去。”
徐平也在床前跪下了,数日没合过的双眼熬得血红,声音嘶哑。
“将军,我们宁愿把血流在战场上……”
我听得有些心慌起来,忍不住又往床边上挨了挨,屋里有人,我不能太亲近师父了,可是下意识地靠近他一点也是好的。
师父垂下眼,半晌之后才开口,对立在床边的徐管家道:“扶我起来。”
徐管家急了,摇着头道:“将军,这不行……”
师父躺了三天了,全靠我硬灌下去的那点汤药支撑着,脸上没一点血色,眼窝都陷了下去,但目光一凝,还是让徐管家立刻收了声。
徐管家扶师父下床,我想说话,但师父用眼神阻止了我。
我突然害怕起来,再不敢出声,只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门口去,在那群跪下的男人面前推开徐管家,独自立着说话。
“你们今日不回去,明日想把血流在战场上,也是不能了。”
众人大悲,韩云一头磕在地上,砰的一声响。
待到他们都走了,府里才彻底安静下来,师父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徐管家与徐平要上前,他却让他们走,府里向来如同在军营内一样,没有人敢违背将军的命令,只是他们临走前都拿眼睛来看我,满眼忧虑。
到最后,师父身边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走上去,抱住师父的腰。
他在发抖,毒伤令他虚弱,即使只是这样站着,都是一项艰巨的工程。
我想到数月前在北海遥望师父纵马奔驰的样子,心疼得都不能顺畅跳动。
“师父,回去休息吧,他们都走了,不用担心了。”
师父点点头,转身与我走回房去,渐渐身体的重量都到了我的身上,最后几步的时候突然咳起来。
是那种撕心裂肺的巨咳,从肺里出来的,带着血的味道。
就算我知道这是肺经受伤引起的,知道这是可以调理好的,都在这一刹那惊恐起来。
但他还是咳着把这几步路走完了,躺下时握着我的手,不让我离开。
我几乎要尖叫了:“师父,我拿药给你,你等一下,马上就好了。”
他摇头,在无法平顺下来的气息里尽量放缓了声音,之前的严厉表情已经消失了,看着我的眼睛是温柔的。
“不要怕,玥儿,都会好的。”
我还未干的眼泪又扑簌簌地流下来了。
师父拿手指替我抹了抹,又道:“是我不好,不该让你留在这儿,我写信给师父,让他带你回白灵山去。”
我拼命摇头:“我不走,我跟你在一起,师父你不要有事,如果你出事,我宁愿死在你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