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在见到里面有奔逃反抗,抓挠踢打,嘴里喷着污言秽语的人,最后被士兵们一刀拍晕了拖走,半分不容情面时,竟都纷纷鼓掌拍手称快。
该,早就应该这么收拾他们了,一群通匪通贼,不知道内里藏了多少龌龊人和事的贱民。
这便是整个南城人的处境,是连本地同胞,都瞧不起容不下的存在。
南城门位置虽偏,地势低洼,又常年受江水浸浊,屋潮青苔满布,换谁其实都瞧不上这块地方,当然也不会眼红居住在这里的人,可到底这也是府城,再地势不好,再条件简陋,这里也是府城,是其他乡镇里很多上府城来讨生活的人,花钱都买不到的屋契房源。
衙署户房档案里,对南城门片区的房地契管理这块上,明确的标注了不通买卖的勾划,简直与城中狱无异。
但是给这么一帮不思进取,不知道好好打理房屋以及周围居住环境的贱民住,真也是其他几个门的百姓,所不能理解的,把这些人随便赶到哪处的晒盐场不就好了么?强制做活,还有地睡,让出这片区的地,不知要翻盖多少新房小楼,能减轻其他几个门里百姓的居住情况,简直不知该有多棒。
只这心思在以前是不敢想的,也就最近江州码头陆续开放了,进了许多外地商贾,有思想灵活的,便打起了府城地契的主意,看着内外城的地势,当然首选内城,可僧多粥少,也有资本雄厚之差,那些资金链薄一点的,便将目光打量在了外城上,南城门这处不免就有被人问起,然后,当地的百姓们便一个个讳莫如深的摆手摇头。
衙署户房那边,近一月以来,不知接了多少牙人的申表,说有许多外地来的商贾,想联合出资盘下南城门片区的开发权,也无须衙署自己出力劳神,只要这边允许,办了房屋地契转让手续,他们就自然有人有钱,并会全心全意的将这块地方搞好,甚至能搞成府城外普通百姓商贸休闲集散地。
内城有内城的消费标准,外城也当有外城的生活区域,就比如那百货商超,内城有,外城也不能厚此薄彼,也应当有,毕竟普通百姓的生活范围都在外城,每日劳累到家,若能就近购买生活所需,谁还愿意大老远的跑内城去呢?费脚力不说,还要多掏一份运力。
然后,附加的一份内城商超整改计划表,全篇看下来,只有一个意思,内城自有内城的消费力,不应当为了迁就外城百姓的购买力,而平衡物价,降低一些本可以高价售出的好物。
说到底,就是有钱人的钱,就该往狠了死死赚,不用替他们节省,太低的物价,反而会让他们觉得货品不好,配不上他们,富人圈的攀比,一向以价值多寡论,而不是所谓的性价比,性价比是外城人该有的经营模式,反正,商贾之战,最忌稳,稳了谁也挣不着钱。
曾经有钱,并且一直在有钱人行列的崔闾:怪不得老子跟崔诚两个人出门买东西,总会买出两样价来,东西明明都一样一样的,每回都是老子的贵,所以后来,他就不再坚持自己买东西去了,全都交给了崔诚,放给下面人去买。
本来是怕采买这块叫人弄出油水来,他自己就想捏着这块亲力亲为,结果自己买的反而贵,他当时还纳了闷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此时,一口崔锣锅轻轻的碎了!(吝啬期崔老爷的外号)
那些卖他东西的买卖人,一看他来就提价,因为知道他有钱,肯定是不在意那点小钱钱的,怪不得那时候崔诚的脸上,总是欲言又止的,约莫就是想提醒,又怕伤了老爷面子与尊严的样子。
无意中知道了真相的崔闾脸黢黑黢黑的,好个奸商,看他回了滙渠怎么整顿这些奸商。
好家伙,可真是好家伙,原来这奸滑的生意经,从一开始就对有钱人这么的不友好。
作为曾经一文钱要掰两半花的吝啬鬼,这真相简直该遭雷劈,当时崔闾就不好了,直接扔了这份计划表,并恨恨的表示,老子有钱,也不当这冤大头,有钱人才不像你们说的那么蠢。
结果,这份计划表,不知怎地,被夹在一卷案宗里,给送到了太上皇手里,他看着南城门那块地的实际情况,又看到了那份计划表,以为是崔闾特意令人夹带来给他看的,一时竟颇觉有志同道合感,这不就是商业CBD么?
真是好超前的经营理念,这个崔闾,有点东西!
活这么几十年,从来以地为生,一门生意都没做过的崔闾表示,这是误会,真误会!否则他也不能对这上面,那样直白的坑有钱人的钱那么生气,他再博览群书,知识面广,也没有一天真正站在有钱人的立场上,去赚有钱人的钱,他就很朴实的抠啊!
但到底,那份计划表都是人家真心诚意,想与他这个应当具备有钱人思维的大老爷分享的,虽未细致罗列细则,可经营理念确实可以,因此,崔闾在生过那头气后,又想着捡回来重新品品,结果却怎么也找不见了,正想着回头再令人让下头再送一份上来,最好是拿下地后所有的开发项目细则。
两人也没骑马,一路腿着往南城门走,中间与之擦肩而过的百姓,纷纷驻足行礼,神情轻松坦然,街两边的孩童连跑带跳,后头追着各家的大人仆从,以衣着能区分内外城的孩子,此时却竟能玩做一堆,内外城的交界处,正在逐渐模糊,住两边上的人家关系,是最能看出这种改变的,再没有对个视线都彼此嫌弃互唾的情形发生了。
短短数月而已,江州府城内的风气,正在翻天覆地的速度在改变,这从衙署差役和各门子胥吏书办出门,遇到普通百姓时的态度就能判断的出,官威的具像化,正在由外而内的伸缩收敛。
崔闾扶了一把撞到腿上来的孩童,那孩子的母亲先是束手紧张的立着,等看大老爷没有拿孩子撒火的样子,忙展了笑脸过来接人,福身冲崔闾请安,抱着孩子还教孩子给大人叩头,敬意多而惧意少,神情里满满的是日子好起来后的舒坦,和对带来改变之人的感激。
旁边凌湙静静站着,看崔闾习惯性的从袖兜里掏酥糖,可能人年纪大了,就好口甜食,连他也不例外,过段日子不吃口甜的,就总感觉心理不得劲,这崔闾也是,袖兜里总备着酥糖,每每两人在办公房里埋头办公,过不会儿,就能听见他的茶碗响动,以及腮帮子鼓涨。
偏偏就他这么个吃法,身形竟然没膨胀,肚腩也没有,整个人还是精干干的,虽不似他练武的肌肉身型,但腰肩比的身体线条,是不输年轻人的。
用他那年代的话来说,这是个风姿卓越的小老头,或者就这年纪,根本也论不上称老头,人家在他那年代,叫风华正貌的中年帅大叔。
凌湙叫自己发散的思维逗笑了,低头瞄了瞄自己,点了点头,嗯,自己也不错,身材保持的一向很好,肌肉线条完美,肱二头肌有力,最重要的男人腹肌,他有八块。
嘿嘿,这崔闾指定是没有,都不见他动弹的,坐着办公一坐就一天,能保持现在的模样,纯属先天条件优越,这么一想来,一对比,那自己也应当算在风华正貌的中年帅大叔以内的。
回头得督促幺鸡去,叫他少吃点烧鸡,也就现在能动能跳,还能保持身型,别以后老了动不了了,身形大变反弹,成了个一身肥肉的糟老头,那嫚儿是指定不能许他的。
那边崔闾已经将酥糖递了出去,慈爱的看着嗦手指的小男娃娃,摸了摸他的脑袋。
有了这个插曲,两人自然而然的聊起了家里的情形,崔闾边走边叹,“我家里的孙孙们,也有几个如他般大小的,正调皮的时候,仆妇们整天跟着,有时候都扶不住的往坑里跌,哎,真是好久没见他们了。”
凌湙没有小孩,但他有视为亲子的侄儿,也就是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