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淇生叹了口气:“都告诉你的话,你还不哭死。”
由于周淇年受到严重的心理创伤,下午的时候周淇生特许他窝在屋子里烤暖炉。招待亲戚的事由周大公子一手揽下了。
虽然说周淇年这个人平时很别扭,对于熟悉了的人喜欢装傻耍赖卖呆,但他也确实是有胆小的本质的。此刻裹着被子烤着暖炉的周小公子口中还念念叨叨:“大下午的,应该不会有什么吧?”
其实仔细回想起来,周淇年觉得周淇生明显有许多事瞒着他。周淇生对这个宅子太了解了,对于与这个宅子有关的太公辈也太了解了。能够叫出自己太公的名字也太诡异了吧,甚至连他们之间的关系都知道得那么清楚,周淇年疑惑又有些恐惧。
冷冷清清的冬日下午,包在暖融融的被窝里实在是舒服得令人昏昏欲睡。
迷糊间,周淇年的视线掠过墙角,骇然看到一张端秀的脸从墙角中伸出,正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亭匀,切莫负我……”有些拖沓的软语腔调是那么的熟悉。
那张脸是少年的精致秀美,却隐隐浮着一层青白的死气。周淇年正待细看,却见那张脸突然披头散发,尸水伴着腥臭滴滴答答地淌到地上。凄厉的声音唱起来:“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疑似玉人来……周梓均,你失德无道,不得好死……”那声嘶力竭中似乎暗藏秘辛,周淇年满心恐惧却又隐隐感到自己触碰到了什么,好奇心在蠢动。
还不待周淇年恐惧好奇,黑色的厉气慢慢渗散开来,一只手从墙角蜿蜒伸来扼住他的喉咙,耳边似乎有人在不停念叨:“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周淇年慌乱挣扎起来,他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声音,嘶哑刺耳:“寒方,与他无关……”
“淇年,淇年,你怎么了……”有些焦急的声音唤道。
周淇年被周淇生唤醒的时候已惊出一身冷汗。他看了看一脸担忧的周淇生,无声地摇了摇头。
周淇生给他倒了杯水,问道:“是不是做噩梦了?”
周淇年喝了口水,开口说话,声音依旧嘶哑:“阿哥呐,内与瓦说实话好唦,喏个花寒方是啥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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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秘密
周淇年喝了口水,开口说话,声音依旧嘶哑:“阿哥呐,内与瓦说实话好唦,喏个花寒方是啥么人?”
周淇生一脸惊惧,他的声音因为太紧张而有些颤抖:“淇年,你在说什么?”
“阿哥哥,麦骗瓦啦,”周淇年阴柔地笑了笑,有些灰暗的眸里却没有笑意,“小桃都告诉瓦喏,伊是个戏子,对么呢?”
“淇年,淇年,”周淇生一把扣住小堂弟的肩膀,“淇年,你醒醒……”
“阿哥,莫出格,好不咛?”周淇年又笑起来,乖巧可爱的模样,“瓦甚担心内呢。”
周淇生感到手心发冷,眼前这个人微笑的样子、南国的腔调和几年前的那场噩梦重叠在了一起。
“阿哥,阿哥……”眼前的人慢慢唤着,又突然狞笑起来,眼角鼻下慢慢有鲜血溢出,“麦让瓦恨内好唦……”
“哥,哥,你怎么了?”一只手猛地拍上周淇生的肩膀。周淇生回过神来,看到周淇年捧着杯子正满脸担忧地看着他。
“淇年,你没事吧?”周淇生心下不知是惊惧还是松了口气,只是机械化地问道。
“嗯,没事啦,做噩梦嘛,”周淇年一脸后怕地耸耸肩,“倒是你,怎么一直看着我发呆?”
周淇生摇摇头:“没什么,今天有些累,刚才出神了。”
周淇年望向窗外,已然是傍晚了。雨停了,云层后的夕阳昏黄斜照。楼廊里稀稀落落挂起的红纸灯笼,衬着冷清的黄昏中的老宅,油然生出一股令人惆怅的意境来。他咬咬唇,轻声道:“撞死在大堂柱前的那个人是叫寒方么?我刚刚梦到他了。”
周淇生听到那个名字猛得一震,半晌却道:“祭礼结束你就快些回去吧,也就三四日了。”
周淇年有些气恼地瞪他:“哥,你实话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了嘛?”
“淇年,这宅子是受了诅咒的,”周淇生苦笑起来,“我怎么能牵累你呢?你不喜欢这里,有些事还时不要太深究吧。”
“喂,周淇生,我是真的要生气了哦,”周淇年眯起眼睛,“你究竟神神秘秘遮遮掩掩什么呢?我,那什么,比你还纯血统嘞。”
周淇生惊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疲惫地皱起眉,冷然道:“难怪你越来越容易受到影响,我怎么忘了你与这宅子还真是血脉相承。”
“你生气了?”周淇年见形势不对,立马调转方向,用可怜兮兮、期期艾艾的声音问道。
“淇年,我很抱歉,”周淇生慢慢地转过身去,恢复了比初见时还冷淡的气场,“我突然想到,或许本不该让你来的。”
周淇年怔怔地看着周淇生的背影,有些倔强地抿起嘴角。他没有看漏周淇生隐隐握起的拳,看来这宅子确有什么事在被隐瞒着。
晚上周淇年只喝了碗芳叔端来的甜粥,然后怄气一般,回到了西厢房去住。
其实周淇年只是想安静地稍稍理下思绪。
刚到这里时,周淇生对他说过:“我们住祠堂这里,阴气比较重,你夜里若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千万别声张,装作睡着了就好。”后来,周淇生吓唬他的时候似乎说过:“你信阴灵么?若想见见,这阴宅夜里倒是可以见到的。”周淇生甚至还说过:“住着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这样想来周淇生在这宅子里住过的时日也算多了,而且深知这宅子有些闹鬼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