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郗岑选中的谢瑾,虽然样样都好,却是郗岑的政敌,郗归不愿嫁他。
郗岑虽然对王贻之不满意,却终究拗不过郗归的意愿,后来也就不再反对了。
他将那些对王贻之的嫌弃与不满,化作一个个为郗归撑腰的举动——轰动建康的十里红妆,送到乌衣巷的一车车礼品,以及与郗归每旬一封从不间断的书信往来。
他那时说:“只要阿兄在一日,便没有人敢欺负我们阿回。”
然而,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朝堂之上的起起落落是如此地迅疾。
几月之间,郗岑便从位高权重的权臣,变成了令人避之不及的对象。
而他对郗归的种种照料,竟也成了她婚姻的催命符。
郗归想到郗岑,难免悲不自禁。
纵使真的报复了姑母,又能有什么用呢?
她再也不能见到阿兄了。
从今往后,日日夜夜,年年岁岁,她再也不能见到阿兄了。
她没有家了。
牛车辚辚地驶出乌衣巷,郗归以手掩唇,无声地痛哭起来。
“阿兄——阿兄——”
第5章遗物
郗归没有想到的是,郗岑弥留之际,竟还在为她打算。
除夕夜,郗归与二兄郗途、嫂嫂谢粲一道去了东府,与伯父郗声一同守岁。
因着郗岑新丧的缘故,两府均没有过年的喜庆,堂上零零落落的几个人,冷冷清清地用完了年夜饭。
饭后,伯父唤郗归一道去书房。
郗归心下疑惑,但还是跟上了郗声的脚步。
到了书房后,郗声从架上拿出两个小箱,枯瘦的手掌在上面抚了一遍又一遍,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依依不舍地将其中一个上锁的小箱和一把钥匙递给了郗归。
郗归双手接过,内心升起一个隐隐的期盼。
她抬头看向郗声,既想向他确认,又怕自己猜错。
郗声沙哑的声音证实了郗归的猜想:“这是嘉宾留给你的,说是平日里抄的佛经,还有几件小玩意。他说……留给你做个念想……”
郗声说着说着,不由自主地哽咽失语。
暮年丧子,还是如此优秀的独子,任谁都免不了一番大恸,何况是郗声这样的性情中人?
郗归被伯父的哀痛感染,一时也哀伤不已,眼泪一滴接一滴地打在怀中的小箱上,洇出一块块斑驳的水痕。
至亲之人突然变成了“念想”,任谁也不能轻易接受。
更何况,郗声与郗归,一个是郗岑年迈的老父,一个是从小黏在他身边的堂妹,可谓是这世上最为郗岑之死感到悲恸的两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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