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其妙地望着毕行随后走开的背影,尉少君满腹郁闷。
搞什么嘛,这臭小子。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当同学们还沉浸在假期余韵中的时候,新的学期已经悄然来临。
开学第一天,尉少君回到久违的宿舍,意外发现毕行来得比他还早。
「哟,好久不见!」尉少君将行囊往地上一扔,走过去就给了毕行一个满满的拥抱。松开之后,又被毕行瞪了狠狠一眼。
满腔热情被浇了一通冷水,尉少君悻悻然地摸摸鼻梁,没话找话地说:「小子,好像长高了。」
毕行没搭理他,转身走到书桌前端起水杯喝水。
「喂喂,一个多月没见了,你就这种态度对我?」
尉少君真的不乐意了,瞪着毕行的后背大发牢骚,「亏我还那么记挂你。真是没心没肺。」
「你……记挂我?」毕行微微扭过头,并没有看向尉少君,只是将视线由下方流向尉少君的脚下。
听他的语气并不是完全对自己无动于衷,于是尉少君也就大度地原谅了他刚才的无礼,点点头说:「不光是我,我家里人也不止一次要我再带你去玩。可惜我没有你的电话……你为什么不配一只手机?」
「不需要那种东西。」毕行收回视线直视前方。从这个角度,可以将窗外的梧桐树,甚至树上的鸟儿都一览无遗。
阳光透过树枝的缝隙映上毕行的脸,光影斑驳,令得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孔像是有了些微模糊的表情。
「怎么会不需要?联系起来会比较方便不是吗?」尉少君走到与毕行并肩的位置,盯着他的侧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在他肩上用力一拍。
「差点忘了,你啊,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前些日子在街上你遇见我妈,怎么一副不认识她的样子,连招呼也不打一声?害她一直跟我诉苦说自己有多受伤,听得我耳朵都快长茧了。」
「你母亲?」毕行对这件事显得相当愕然,「我遇见她?」
「这种事你怎么问我?」
尉少君被弄得极度慕名,「反正我妈说当时她坐在车里等红灯,你就从她面前过斑马线。她在车里对你一直招手,你也往她那边看了,但完全没理睬,就直接走过去了。」
「是吗?」
毕行垂低了眼睫,脸上隐约爬过一道阴影,「很抱歉。」
尉少君摆摆手:「道歉的话不必跟我讲。受到打击的人不是我。」
「……」毕行沉默少顷,忽然问,「今天你回家吗?」
「回啊。今天是先把一些东西拿过来,晚上还要回去拿一部分。怎么了?」
「我想跟你一起过去,可以吗?」
「诶?啊……倒不是不可以,不过你是为什么突然……你在找什么?」尉少君对于毕行忽然打开抽屉的行为深感不解,等到他看见毕行从中取出的物品的时候,则完全是一头雾水了。
「你拿相机干什么?」
「给你家人拍些照片,介意吗?」毕行低垂着头,要不是他手上的动作是在检查相机电池,尉少君简直要以为他是在害羞,所以故意低着头不让人看见他的表情。
「呃,我倒是不介意,他们也应该不会介意。不过我很好奇,你这样做的用意是?」
「打个电话给你母亲。」毕行答非所问,「请她晚上也去那边,我想向她当面道歉。」
「哦,好。但你到底是为什……」
「肚子痛。」
「啊?」
「洗手间。byebye。」
「咦咦?」讶然瞪着毕行从面前逃也似的跑开,尉少君已经彻底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然后,到了傍晚,尉少君领着毕行回到家,曲真知和何萱都已到了。
毕行果然向曲真知道歉。虽然曲真知早已不介意那天的事,不过被这么诚恳地道歉了,她还是感到相当愉快,也倍加喜爱这个尽管面瘫但教养够好的少年。还说,如果不是毕行有自己的父母,她真想将毕行给领养过来。
毕行因为那样的话而头一次露出了笑容,虽然很浅很淡,虽然只是苦笑。
吃完晚饭之后,毕行给在场的人一个个拍了照片。但是到最后轮到尉少君的时候,毕行就说没电了,将相机收了起来。
从那之后直到上了返校巴士的时间里,尉少君不时会向毕行投去一记怨怼的眼神,直到眼睛发酸了,他才终止了这孩子气的行为。
而后他感到一股倦意。夜晚的巴士上人很少,很安静。风从窗外吹进来,并不凉爽,但很温柔。
不知不觉,尉少君就睡着了,摇摇晃晃着,脑袋也就不知不觉地下滑到了毕行肩上。
这个枕头有点硬……睡迷糊了的尉少君这样想着,又不愿睁开眼,于是委屈自己在这个硬枕头上将就,一直将就到下车。
当天夜里,毕行因为肩膀的酸痛而失眠了的这件事,尉少君也是多年以后才得知。
时节渐渐入秋,天气也在一天天的凉下来。
孤儿那边的事情,学期刚开始不久就解决了。那里的小孩子们从郊区搬进了市区里的一间大房子,新址距离学校比之前近了许多。
这样一来,毕行就不用再像从前那样,花掉几个小时在路途上,弄到半夜才回宿舍,更甚者没办法回来。就这样,他留在宿舍里的时间比之前明显多了。而有时候,尉少君也会陪他一起去看看那里的小孩子,带些小礼物过去。
而如果不去,晚上也没其它事的时候,两人就会将两张椅子搬到一起,并肩坐着,两只脚架在窗前的杂物桌上,一边看书一边听音乐。随身听上的耳塞,你一只我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