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文一晚上都在暗中留意,知道他俩还是不太对付,也不敢太勉强,亲亲热热挽着她的胳膊,亲自送她出去。
一出饭店大门,凉爽的夜风立刻扑面而来,几片树叶在空中盘旋飘荡,迟迟没有落地上。
时间多得真快,一晃秋天又要来了。
杨佩文站在路边一棵老槐树下和简婕说话,问:“小松这臭小子是不是得罪你了?”
“没有!”
简婕脸一红,到底还是把长辈惊动了。
“小松这孩子是有些毛病,”杨佩文像个老母亲一样,“但也有他的好处,尤其是碰到你后,跟换了个人似的,我和他舅在边上看着打心眼里高兴,只有赞同的,你放心”
“不不不,还没到那一步呢,杨阿姨!”
简婕非常尴尬。
“行了,阿姨都这把年纪了,什么没见过?!小松自然不用说了,这辈子就你了,否则是绝不肯结婚的,你呢,我看对他也不是完全无意,对不对?”
简婕低头,用脚踢一块小石头,不说话。
杨佩文心里有底了,一拍手,说:“那你们还磨蹭个什么劲儿啊?!老大不小了,赶紧把日子过起来才是正经啊!”
“杨阿姨,”简婕细声细气地说:“不是你想的那样,小松他还没定性,他喜欢自由,是个不婚主义者。”
“什么狗屁不婚主义!”一贯文雅的杨佩爆粗口,然后又幽幽叹了口气,说:“你不知道,他是被他爸妈的事弄坏了,所以一直恐婚。”
“他爸妈?”
简婕之前就隐隐约约觉得哪里不对。
杨佩文点头,也不把她当外人,把之前的事和盘托出了。
周小松的妈妈梁菱出身书香门第,自己也是个高级知识分子,偏一眼就看上了周小松的爸爸周宝山。
周宝山是村里出来的孩子,钢材厂的车间工人,高中都没毕业,却长得粗犷英俊,很有男人味,周小松就是随了他。
门不当户不对的,梁家反对得非常激烈,但一贯娇弱的梁菱却前所未有地倔强,和周宝山爱得死去活来,不惜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嫁给他。
周小松的姥爷姥姥都是要面子的人,觉得丢人现眼,又拦不住,只得狠狠心随她去了,只当没生过这个孩子。
谁知贫贱夫妻百事哀,周小松出生没多久梁菱就哭哭啼啼地抱着他回娘家了,穷且不说,周宝山还对她动了手。
周小松在梁家过了周岁周宝山才上门,梁菱死活不回去,却又舍不得周宝山的恳求和温存,也不肯离婚。
周小松姥姥姥爷让了一步,说不行让周宝山也搬进来住,周宝山只住了几个月就搬走了,发脾气,说他不是吃软饭的上门女婿,一消失就又是大半年。
接下来这些年他俩就这么病态畸形地过着,家不成家,夫妻不像夫妻,感情越磨越薄,争吵越来越多,几乎变成了仇人。到后面梁菱开始提离婚了,整个梁家人都鼎立支持,梁显中甚至给她介绍了个志同道合的对象,他心疼他姐,这一辈子过得太苦了。
周宝山却觉得伤了自尊,死活不放手。那段时间梁家被闹得天翻地的,连周小松都看不过去了,那会儿他已经懂事了,但也不算完全懂事,肯定和他妈更亲近一些,和他爸说了一些狠话,大意是说再拖下去连他都看不起他,没本事可以,但不要没尊严。
周宝山被戳了心,当场给了他两耳光,梁显中护短,扑过去和他扭打在一起,拉都拉不开,最后两败俱伤。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刺激,周宝山自那以后再也没来过,没多久就心肌梗塞,猝死了。
据说是喝酒喝的。
梁菱当时就疯了,所有的人都吃了一惊,谁都以为她早就对他没感情了,可爱恨这回事,本来就是形影相随难分难解的,一周后,她吃安眠药死了。
周小松那会儿正在上大学,大受刺激,性情便和常人不太一样了,对婚姻更是深恶痛绝。
“当然,我和他舅也没给他做好榜样,”
杨佩文面有愧色,说:“我俩年轻那会儿,你也知道的,好成那样,谁不说神仙眷侣,可这几年闹得也挺不体面的。这孩子冷眼旁观,更觉得婚姻就是爱情的坟墓,老劝我们离婚。可是简婕啊,这世界上哪有完美的、一成不变的爱情啊?时间长了,它一定会生病会变质的,不一定就是婚姻造成的,也不能因此就丢掉不要了。不管是婚姻还是爱情,都需要经营,真心也好智慧也罢,修修补补,也就一辈子了,你看我和他舅,不也熬过去了吗?!”
简婕听得好不唏嘘,赶紧说:“你们一定会白头到老的。”
杨佩文羞赧地一笑,说:“其实我想说的并不是这个,我是希望你能更了解小松一些。我想你知道,他说想和你结婚时真的拿出了极大的勇气和诚意,他一定非常非常喜欢你才会这么做的!”
忽冷忽热
尚云辉和顾念北心心念念的张导终于莅临本市了,尚云辉立刻托人安排了个饭局,带着顾念北去赴会了。
简婕不方便去,人在家里也一样紧张,坐立不安。
她本不觉得这事有那么重要,可也被他们的情绪感染了。吃个饭而已,顾念北的妆发衣服造型来来回回换了好几套,临出发才定下来,尚云辉还亲自上场,手把手教他怎么说话怎么应对甚至怎么笑。
尚云辉在简婕心中一直是稳若泰山能定乾坤的人,他重视到这种程度,她自然也跟着上头,觉得这个机会至关紧要,可以定生死换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