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婕使劲点头,扭头擦了擦眼角。
“那咱这就打道回府?”
周小松征求她的意见。
“叶小姐家住几楼啊?”
简婕恋恋不舍地仰头,那栋楼沐浴在夜色里,亮着一个又一个小方格窗户,因为她儿子住在里面,看上去亲切又可爱。
“你看不到的,顶楼!”
周小松扭动钥匙,说:“出发了啊?”
“北北的洗漱用品都留下了吧?”
“留了!还有你收拾的换洗衣服,要说还是知子莫若母,你怎么知道他不肯跟咱们回来?”
简婕叹口气,她就是知道。
“行了,别啰嗦了,又不是生离死别!明早我就来接他了,看完心理医生,拿了诊断书咱们去找校长!”
周小松一踩油门,车徐徐开动了。
简婕开了半扇车窗,夜风浩浩荡荡地穿过她的头发丝,已经没了寒意,冬天不知不觉过去了。
周小松顺手点开了电台,有个声音醇厚低沉的男声在絮絮讲着什么,说来说去,都是些没用的情绪,但对陷入情感纠葛的年轻男女来讲,那都是天大的、怎么也翻不过去的事。
简婕心中暗想:等再长几岁,到时他们就会发现自己当时执着纠结的不过是一场虚空。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虚空,没有什么是可以抓住、永恒不变的,就连亲生儿子也一样。
小时候盼他早点长大,他真长大了就会有独立的人格和追求,不再满足你羽翼下的那方小天地,也并不稀罕你竭尽心力给他规划的那点子江山,他有他自己想走的路,有他的喜怒哀乐,母子这场缘分,注定是以背道而驰,渐行渐远来结束的。
她终于想通了这个关节,因为想通了,内心格外凄凉。
刚才周小松笑她一副生离死别的模样,她是真的在心里进行了一场不动声色的生离死别——活生生把孩子从自己这儿剥离了。
不是因为不爱,而是太爱!
她知道这样才是对的,顾明台骤然离开后她失魂落魄,没了主心骨,就把孩子当作自己生活里唯一的光,也是自己活着的唯一意义,全身心地围着他转,可这分量太重了,他受不住,他也不过是个孩子而已。
这会儿她终于想通了,想通了所有的道理,只是觉得孤独,还有虚无,就像黄昏时分出海,不知方向,道也远,满心的迷茫无依。
嘀,周小松按了下喇叭,前面有个人无头苍蝇一样,突然横穿马路。
简婕侧头看了他一眼,心思又回来了,幸好,幸好这个虚无的世界里,还有个他。
再续前缘?
大飞给周小松打电话,说:“哥,你今晚过来不?”
“过不去,这几天都没空!”
周小松一边整理桌上的资料,一边头也不抬地说。
“哥,你都好几天没来了,我有点罩不住”
大飞诉苦。
“那就关门歇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