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那是刑老开的药方,那应该不会错,难道真的是月儿这几日高烧不退所以才会忘记之前的事吗?”
丁氏凑至易太傅身旁,低声说道:“家主别担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女公子失忆了也未必是件坏事,如果让她想起那夜的事,还有狼孩的事,只怕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那孩子已死的事实,到时候又病了咋办?”
易太傅仔细想想,觉得丁氏的话不无道理,当务之急是要让茗月养好身体,那段丢失的记忆对她而言只是一段痛苦的回忆,记不起也罢了。
于是他对茗月解释道:“月儿啊!前几日你在凉亭淋了雨,着了风寒,当天夜里就生病了。你打小就身子弱,这一病伤害的不仅是你的身体,我和你阿母这几天都未曾合过眼,你阿母日夜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直到刚才实在是撑不住了才去歇息。”
茗月一听说阿母也倒下了,她挣扎着要下床去探望阿母,易太傅不允,叮嘱她:“病还没痊愈之前,不许离开房间,你这不懂事的孩子,别让你阿母再担心你了。”
她在病愈之前都没踏出过房门半步,平时有仆人照料,后来她的阿母也来亲自照顾她。
等到她全然好转能够出门的时候已经是一月之后,这一月的时间里,易太傅命人抓紧时间修缮后院的柴房,务必要让它恢复成原先的模样,同时也嘱咐府里所有的人,不许再提起那夜的事,尤其是在茗月面前。
在那之后,茗月的病虽逐渐痊愈,身子也恢复以往,可那段关于狼孩的记忆却消失在了脑海中,也没人跟她提起过狼孩的事迹,仿佛他从未存在过一样。
直到十年后的她在狼牙山遇见狼王后,那段被忘却的记忆就像是死灰复燃一样在脑海中萌芽。
回想起那段过往后,她才渐渐理解为何狼王会在‘初遇’的那一夜救下她?当她有危险时,为何他总会第一时间赶来救她?因为十年前她也曾奋不顾身府保护过他。
而十年后的今日,即便是没有恢复全部的记忆,她也毫不犹豫地站在狼王身前护着他,就像当年一样。
茗月回头看向狼王,眼眶里浸满辛酸泪,她拿出绡帕替他擦拭血迹。
“是你吗?小狼?你是当年的那个狼孩吗?你在火场中活下来了?逃离火场的你去哪儿了?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都不曾回来找过我?”
狼王神情黯淡,垂首沉默半晌后才对她说:“是老狼王夫妇和它的女儿找到了孤,将孤从火海中救出来,孤也曾想过下山找你,可是老狼后在把孤带回狼牙山后,就死了。”
当他回忆起老狼后逝去那夜时,他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中颤抖,痛苦的眼神里充满对人类的恨意。
“自从我以身换回老狼后,老狼后数次偷跑下山去寻找孤的身影,在这期间它被猎户的弓箭所伤,即便是拖着伤残的身躯,也坚持下山救孤。”
狼王双拳紧握,恶狠狠地瞪着面前这帮自称是正义者的人类,他仰头疯狂大笑,质问他们在场的每一个人:“你们人类口口声声说要惩恶扬善,可你们不管狼群是否伤害过人类,只要看见它们,就纷纷举起弓箭麝射向狼群。贪婪的猎户扒下它们的皮毛去卖钱,吃着它们的肉,喝着它们的血,可是狼群何曾招惹过他们?”
“还有你们!”狼王指着丁氏和卢管家,“月儿或许不知晓那场火是怎么来的,可孤知道!孤说过,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伤害过孤的人!”
茗月闻言后,不可置信地望着他,“小狼,你的意思是?那火是他们放的?这是人命关天的事,你确定没弄错?”
狼王坚定地点头,有些事可以忘,但有些事到死都不会忘!更何况还是事关人命的事?
茗月在一瞬间终于明白了为何没有人跟她提起当年的那场大火,原来那是一场彻彻底底的阴谋!而她那自命清高的阿父竟然包容纵火的罪犯!
她看见自己那为人师者的阿父在此刻却垂首不语,默默地转过身去。
“阿父您也会感到愧疚吗?您在逃避什么?我拜托您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身边的这个人,看看他是不是当年那个被你们‘害死’的狼孩?”
茗月一声声的质问如响雷般抨击着易太傅的心,他自觉对愧对当年的狼孩,所以才转身不语。
他不愿再解释什么,他缓缓抬起颤抖的手掌,沙哑的声音说道:“放他走吧!老夫不再追究他的罪行,但他从今往后也不许再踏入易府半步。”
狼王冷笑着说道:“你说放过就放过,那孤若是不愿走呢?”
事情的真相远不止如此
“小狼你走!”
令狼王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居然连茗月也坚定地命令他走?
“月儿,你当真想让孤走吗?”
茗月抬手抚上他的脸颊,纠结难定的眼神望着他,而她的阿父却在逼她:“月儿,你若还和以前一样选择他,那就莫怪阿父绝情!”
她身子一颤,手不小心触碰到了狼王鬓边的伤口,指尖也沾上了血。
狼王黯伤的眼神里带着乞求,像是在乞求茗月不要赶他走,这让茗月想起儿时的狼孩曾经也用这种眼神看过她,那时候的他虽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但却故作坚强。
茗月揽下他的脖子,贴在他耳旁,轻声说:“不管再怎么可恨,可他毕竟是我的阿父,仇一定要报,但不是以暴制暴,这么没有你的容身之地,你只能先回狼牙山避一避了。”
话音落下后,她眼神突然间变得冰冷无情,双手用力推开狼王,大喊道:“你是狼王!亦是茹毛饮血的兽人,狼牙山才是你该待的地方,你走吧!这里没有人想见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