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侍卫的劝说下,太子无奈之下,只好暂且先咽下这口气。
太子带着宫廷侍卫离开了易府,府内的仆人们愈发恐慌起来,没有武力高强的侍卫对付狼群,光靠府内的护院有何用?
让他们逮个飞贼还行,对付丛林野兽显然有些高看他们了。
然而狼王不似他们想象那般蛮横霸道,他唯独对茗月唯命是从,茗月命他将狼群遣开,他照做了。
那些浑身散发杀戮气息的狼群恶狠狠地瞪了旁人一眼,然后纵身一跃,翻墙而出,陆续消失在墙檐之上。
只有当狼群都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后,易太傅等人才算是松了一口气。
他对茗月‘死而复生’一事始终不解,便想让她好好解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丁氏担心自己阴谋被揭发,于是尬笑道:“是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月儿你也真是的,既然没死,就应该早些回府呀!就算回不来也得想法子报个平安呐~你知道你阿父因为你失踪一事悲恸欲绝,导致旧疾复发,险些没救回来。”
她一边说着埋怨茗月的话,一边故作担心太傅身体,拿出绡帕沾了沾眼角的泪,然后又指着茗月身旁的狼王,嗔骂道:“月儿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娘,和这位不知分寸的野男人待在一起成何体统?”
茗月不甘的视线在卢管家和丁氏母女身上来回扫视,心里暗骂着恶人先告状,若不是拜她所赐,她能流落狼牙山多日都无法回家么?
“什么野男人?他叫‘辰旭’,是隐居狼牙山的侠士,如果不是他,我早就死在了贼匪的手下,尸骨无存,哪还能有机会回来报平安?”
“侠士?”
易太傅虽然对狼王的身份有所怀疑,但一听说他是茗月的救命恩人,他只能暂且容忍他在此。
“阿父想要的解释,我会慢慢说给你听的,但辰旭受了伤,还请阿父帮忙请大夫前来医治。”
茗月抬起狼王血肉模糊的手掌,隐约担心他的手还能否恢复?
太傅易庄不敢误了‘恩人’的伤情,即刻命人上医馆去请大夫来治伤,而丁氏则一脸不屑,缩在一旁嘀咕着:“什么恩人?哪有恩人带狼进府杀戮的?”
一直躲在她身后的易茗星低声附和道:“就是,阿母,星儿看来,那指不定是她从哪儿偷来的野男人,你瞧见他俩刚才那搂搂抱抱的样子,她一个世家女公子都不怕被人传出去坏名声?简直不知羞耻!”
今日发生这种荒诞事,身为一家之主的易太傅即便受了不小的惊讶,但也必须支棱起来。
他命令府内的所有人不许将今日之事外传,同时又差人送上薄礼给那些被吓走的宾客挨个儿送去,算作是补偿。
茗月将狼王带去自己的闺房中等着大夫过来医伤。
易太傅站在门外本想告诉她,外男不得入女娘闺房,但只要看见茗月那瘦了一圈的憔悴脸庞,所有的责备都被咽回了腹中。
他拄着拐杖在门外来回踱步,纵有千言万语,却是如鲠在喉,一个字也吐不出。
茗月听见阿父频频叹息声,便问道:“阿父有事吗?为何不进来?”
“呃月儿,阿父已经让人备好另外的厢房给侠士休息,阿父是觉得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是有些不妥的。”
茗月正在给狼王清洗伤口,听见父亲这话,她浅笑道:“阿父向来都是严格要求月儿,给月儿定下的规矩,月儿也不敢不遵,怎么今日竟变得这般低声下气?往日那位老当益壮且硬气的易太傅哪儿去了?”
她心里头明白,父亲的态度发生转变必然是对她感到亏欠,可她要的不是他的亏欠之心,她要的是恶人有恶报,而不是一两句简单的道歉言辞就能将这件事搪塞过去。
虽有人言,这世上哪有过不去的坎儿?但在她这儿,这坎儿若是让它就这么过去了,那她还对得起这些年来深受继母折磨的自己吗?
这口恶气,她咽不下!也不能就此咽下!
狼王察觉到她情绪的激变,方才还轻手轻脚地给他擦拭血迹,这会儿突然大力起来,手心的疼痛使得他不禁闷哼一声。
“孤还是自己来吧!”
“弄疼你了?对不起,我轻点就是了。”
茗月承认是自己刚才走神了,不慎下手重了些。
“我的手法自然是比不上医馆里的大夫了,但在大夫来之前,你这伤口必须得先处理干净,否则就算缝上了也长不上。”
他二人浅声交谈着,丝毫不顾及门外还站着踌躇不安的易太傅。
易太傅犹豫半晌都没能说出那番责备话,他只是慨叹一声,然后转身扬长而去。
“他走了。”
“阿父走没走关你何事?”
狼王蓦地挑起她的下颌,本想说些调情的话,却发现她眼眶里泛着泪花,他怔了怔。
“你为何伤心?是孤今天冲动行事惹你生气了吗?”
茗月眸光泪闪,摇头不语。
“那那是为何?孤不许你受委屈,孤答应你,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了。”
茗月推开他的手,含泪道:“你不懂人类之间粗综复杂的感情,爱一个人的同时也可以恨他。”
她认为狼王虽是人,却不完全拥有人类的情感,大多时候他的行为和思想都和动物一样。
在它们的世界里,弱肉强食是常事,适者生存是法则,生存大于感情。
所以狼王不懂她为何伤心,而她也不愿解释什么,毕竟那是自己的家事,不想让他掺和进来。
被请来的大夫挎着药匣子匆忙赶来,外边暑气重,年逾六旬的大夫进屋时周身散发着热气,干哑的嗓音问道:“是哪位要让老夫医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