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魂可是禁术呀!”
望余法师谈魂色变,说什么也不肯答应帮这个忙,至于托梦,这活儿他也不会干呐?
“请太傅见谅,恕贫僧道行尚浅,恐怕无法帮到您了。”
“法师何出此言?当时不就是您一眼看出夫人的灵魂托身在白蛇上,然后为其超度么?”
易太傅看得出来,这位望余法师并非做不到,而是不想做。
因为他也曾人说过,招魂术用的多了,那是会折阳寿的,更何况这老和尚还能有几年的寿命够他折的呢?
望余法师婉拒他也是无可厚非的,既然招魂无果,那超度总该行吧?
老和尚一眼能看出太傅府上阴气太重,那丁氏的梦魇必然也是邪气作祟,他给丁氏下了一碗符水,喝下去立竿见影,丁氏那无神的双眼总算有了改变。
易太傅命婢女扶她回房歇着去,继续让老和尚为棺材里的‘茗月’超度亡魂。
葬礼的前期准备已完善的差不多了,望余法师定下了入土下葬的日子,巧合的是那日正是茗月的生辰。
出殡的前一日,易庄忧思难解,想起茗月就黯然落泪,他对身旁的易茗晟说:“明日是月儿十五岁的冥诞,倘若她还在世,为父定要给她办一场风光的及笄礼宴。”
可是人死了,说再多的补偿话,也都是徒劳无功,茗月根本就听不见。
远在狼牙山上的易茗月正在给狼王整理衣装,对他千叮咛万嘱咐,下山之后务必要听令行动,不得冲动行事。
在望余法师下山那日,他派来佛门子弟来到狼牙山脚喊魂,诵念佛经的声音穿透茂密的丛林,飘入山洞中,惊醒了睡梦中的易茗月。
狼王也听到这阵阵怪声,便想派狼群出去查探情况,茗月及时制止了他。
她说:“自从阿父他们回长安后,山脚下就时不时地有动静,不是在哭丧就是在诵经,看来老刘已经把棺材送回去了。停尸不得超过七日,七日之后便是那女尸入土为安之日。小狼,我们得准备下山了。”
于是,她将狼群安插在长安城郊的一处隐蔽灌木林,命母狼小柔为狼群的副首领,狼群在此处待命,而狼王则被打扮成隐居山间的侠士模样,跟在茗月身后。
茗月在街市上买来一顶斗笠面纱,黑纱遮面,走在街上无人能认出来她就是那死去的太傅嫡女。
狼王一言不发地跟在她背后,视线不自主地被眼前新鲜的事物所吸引,这长安城的街市与十年前的样子大有不同,但依旧热闹非凡,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穿越人群还会不慎碰着对方。
“小狼,跟上点儿,人多容易走散。”
茗月回头看向他时,发现他正站在肉铺门前,被那些挂着羊头狗肉给吸引住了。
她紧张不已,生怕他冲进人家的铺子里一顿胡啃,那模样指不定要把人给吓坏了。
“小狼你在做什么?”
茗月拉着他往人群稀疏的地方走去,可狼王走了两步又执拗地回到肉铺前,那卖肉的壮汉手里一边砍杀羊头,一边吆喝着:“这位公子要不来点儿新鲜的羊肉,刚宰杀的,你瞧这热乎乎的血还在冒儿呢?”
狼王紧盯着那头被宰杀的黑山羊,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的脸色变得铁青,眼神愈发狠厉,双手掌指勾起,不自主地露出龇牙的表情,好似狼捕食猎物前的样子。
“小狼你冷静点儿?这是在街市,不是在丛林,那不是你的猎物!”
茗月的声音唤醒了他心底的人性,狼王的表情瞬间恢复往常,他愧疚地看着她,“对不起,孤又冲动了。”
“冲动会坏事,不行,你必须得寸步不离地跟着我,等事情结束后,我再给你买羊肉,可好?”
狼王怔怔地望着她,茗月的语气和神情和儿时训他的时候一模一样,可那时候的他还是个纨绔叛逆的狼孩,谁的话都不听,只有小茗月用生肉哄着他,他才肯听话。
回想起往事,他对茗月欣然一笑,说道:“也就只有你敢这般命令孤了。”
狼王和茗月两人避人耳目,穿过街巷,往太傅府方向走去。
她看见了贴在城墙下的讣闻,这上边竟然写着她是病逝的?
茗月仰头苦笑,愤怒地撕了下来,“我竟不知道这些人还会编故事、写话本呢?‘太傅嫡女易茗月身染恶疾,不幸逝于归乡途中’,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话也敢张贴出来?阿父竟然允许他们这么做?”
她被困狼牙山期间,心系家中亲人,尤其是年逾半百的阿父,哪知阿父竟这般待她?这份讣闻犹如一盆浇头冷水泼醒了她,复仇的火苗越燃越旺。
她不曾以最坏的恶意去揣测别人,但种种事迹,每一条线索都指向那群伪善之人,她瞬间觉得自己孤立无援,整个易府上下百来号人,无一人真正站在她这边。
“月儿,这是什么?”
狼王还不知所然,捡起地上的碎纸片,好奇地看着上边一条条像毛毛虫一样的笔。
他尚且记得儿时的茗月曾教过他识字,奈何还没学会几个字,就被人赶了出来。
当他抬头用疑惑的眼神看向茗月时,发现面纱下的她正低声啜泣,窄瘦的肩膀一抽一抽的。
“月儿莫怕,孤替你报仇。”
“我不是怕,是心寒。”
她拂去泪水,心灰意冷地朝易府大步走去,她倒想看看,阿父如果看见她活着回来,到底是欣喜还是惊愕?
狼王察觉到她的伤心绝望,心中不免开始心疼,从而加深了对那帮伪善者的恨意。
太傅府响起丧乐,尖锐的唢呐声断断续续地传来,丧乐声中还夹杂着男女哭丧声,显得杂乱又刺耳,于她而言更是讽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