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尚未出阁,你若如此待我,让我日后还怎么嫁给夫家?”
“夫家是谁?你既是孤的狼后,那孤便是你的夫家,不许嫁给别人!”
狼王伸手抹去她唇角的血丝,心疼地看着她,但一想到她要嫁人,那心间顿时冒出一团愠火。
“谁是你夫家?孤这就杀了他!”
茗月被他气得不知该怎么回答,“你生活在狼群,固然不懂人类的婚俗。你我之间既无父母之命,又无媒妁之言,更没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便不能算作我的夫。”
“什么命?什么言?礼和聘又是何物?孤不懂你们的规矩,但你若一定要这些才肯做孤的狼后,孤就算翻遍整座狼牙山,亦或是长安城,也能给你准备齐全。”
她听见狼王这滔天的口气,只觉得有些好笑,“罢了,你就算给我那些,我也不会嫁给你。”
“为何?”
狼王表情很是受伤,“你想要的,孤都满足你,而孤想要的就只有你而已,你为何不能顺从一回呢?”
能不能解了毒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茗月随着狼王重回狼牙山后,狼王将她看守的比之前更紧,就连她去到洞外如厕,他都会派母狼跟着过去。
在狼群之中,她与那只年长的母狼相处最为融洽,她还亲切地为它取名曰“小柔”,因为它是所有灰狼中最温柔的那个。
翌日,茗月要去溪边清洗身子,狼王依旧命母狼跟着过去,一方面是为了看着她,怕她逃走;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她免受其他动物的伤害。
茗月带着母狼往山下的清溪走去,一路上她向母狼抱怨狼王的霸道且蛮不讲理,抱怨了一番却不见母狼有半点儿回应,她也自觉无趣,便闭上了嘴。
她来到山下的清溪,此处离山脚下的泥道很近,只需往前探头便能瞧见那条道路。
这儿地偏,鲜少会有人经过,她安静地坐在溪水旁,没有去洗身子,而是望着底下的泥泞道路发着呆。
母狼伸头轻轻推她,似乎是想让她进到溪水中去洗澡,可茗月却说:“小柔,我在等人。”
小柔哪能明白她的话,它只知道遵从狼王的命令,按时将茗月安然无恙地带回山洞。
可是茗月一直坐在那儿,既不洗澡,也不起身,从晌午等到了傍晚。
山洞里的狼王下山寻人,瞧见茗月呆愣地坐在溪水旁,夕阳斜照下的影子被拉得瘦长,而母狼则将上半身蜷缩在她怀中。
他上前一问:“既然洗完了,为何久久不归?”
茗月被身后突然冒出的狼王吓了一跳,惊呼道:“小狼你何时来的?我”
她本想说待会儿就回去,可她要等的人还没来,她还不能回去。
茗月指着山下的大道,对狼王说:“这是回长安城的必经之道,我在等阿父他们回来,算算日子也快到了。”
狼王哼哧冷笑道:“他们既然要害你,你还等他们作甚?那雇人杀你的畜生,只要他敢踏入狼牙山地界半步,孤一定不会放过他!”
“小狼,你别冲动!冲动只会坏事。”
茗月召唤他坐下,命他坐在自己身旁,她开始回忆阿母在世时的事,那时的她是太傅府唯一的嫡女,阿父将她捧在手心里疼。
阿母病逝后,阿父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丁氏的那一双儿女身上,渐渐地就忽略了她。
其实她脑海里关于生母的记忆不多,阿父告诉她,在她五六岁的年纪,曾生过一场大病,能捡回一条命算是幸运的,唯一的不幸就是病愈之后她忘记所有之前的记忆。
茗月想到此处,突然转头看向狼王,“小狼,你真的曾经遇见过我吗?”
狼王深沉的眼眸里藏着暗殇,他点了点头。
她恍然间明白了,明白自己为何偶尔会觉得面前这名男子有些熟悉,听他讲述儿时那段经历后,即便是失去记忆了,茗月也会不自主地动情。
“对不起,小狼,我把你忘了。”
茗月深感歉疚,她总觉得自己丢失了一段很重要的记忆,不管是关于阿母,还是关于他,以至于在往后的十年里,她都觉得心底空了一片,怎么也填不回。
狼王仰头看向天际边的绚烂夕阳,陷入了沉思。
斜阳渐入山间,天色逐渐暗下来,清溪旁的乔木枝响起鹧鸪声,茗月的视线紧盯山脚下的大道。
远处似有零星灯火闪烁,空荡的山林间响起车轮及脚步声,好似有人来。
“小狼你看那是什么?”
茗月定睛一看,借着微弱的天光依稀能瞧见行走的人影,是从江南回来的易府人马吗?
乌泱泱的一群人簇拥着马车走来,隔得老远就能听见人群的哭丧声,灯笼发出的白光在暮色中摇晃。
走在前头的人抛洒冥纸,飞舞的冥纸如漫天雪花,待人群走近时,他们的哭嚎声似乎在喊:“女公子安息”
打着灯笼的小厮各个神情凝重,婢女们捂脸悲泣,“女公子一路走好”
“这是在为我哭丧么?”茗月冷冷地看着这些人,她觉得甚是可笑。
狼王嘲讽道:“猫哭耗子!山里的豺群都不如他们狡猾。”
他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怒,挽起深衣袖口准备奔下山去。
“小狼你站住!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再等等。”
“月儿,孤不明白你到底在怕什么?有孤的狼在,你还怕他们几个老弱病残不成?”
茗月摇头叹息,万事皆有因果,不是所有的恩怨都得用暴力的方式解决。
当马车经过山脚下时,她看见继母丁氏探出头来朝狼牙山张望着,茗月赶紧拉着狼王蹲下,暂时不能被他们发现她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