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刘将买好的衣裳装进包袱里,递至茗月手上,茗月接过包袱,绕推车一圈检查棺材的结实程度,确认可行后便让他俩推进屋。
狼王没见过棺材,搔首挠头地问道:“这大箱子是何物?有何用处?瞧着应该挺沉的。”
茗月此刻无心跟他细细解释棺材的来由,只是简短答道:“那是装殓尸首用的。”
她翻出包袱里的素色衣裳,虽然布料有些粗糙,但至少是干净的。
“小狼,我进屋去换衣裳,等会儿你帮着点他俩把女尸身上的衣物褪下,然后将我身上这套给她穿上。”
“给女尸脱衣?这又是为何?”
狼王愈发不懂茗月的做法,他本就觉得腐烂的女尸恶臭且恶心,一步也不想靠近,怎么这会儿还让他去解下女尸的衣裳?他摆手拒绝此活。
“小狼,日后我会慢慢跟你解释的,你能够帮我这个忙?算我求你了可好?”
狼王看着茗月一脸恳求无奈,他心一软,只好答应揽下这恶心人的活了。
他对茗月说:“孤可以帮你,因为你是孤的狼后,但孤也要你允诺日后不管发生何事都不能擅自逃跑,否则孤无法保证下一次能及时赶来救你。”
“这都哪儿跟哪儿?好了,我答应你就是”,茗月叹息摇头,心想着这男人真是个缠人精。
狼王得了她的承诺才放心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否则又不知茗月是否会偷摸着溜走。
那俩小厮费力将沉木棺材卸下,茗月让他们在外头处理女尸,自己则掩上门扉换下这身脏乱的褴褛衣。
他们正在屋外扒女尸的衣裳,恶心的作呕声此起彼伏,两位小厮连连抱怨:“真是造孽呀!这腐肉简直惨不忍睹呐!夜里定会做噩梦的。”
老刘动手之前还双手合十,对着女尸作揖,“死者为大,咱们只是暂时借用您的身体,待事情结束之后,一定后厚葬您的,请女施主原谅,夜里莫来梦中索魂!”
“老刘你别这般神神叨叨的,还女施主呢?你又不是玄奘法师,还能超度逝者生魂不成?咱们就眼睛一闭,鼻子一睹,赶紧扒下这身衣裳就完事了。”
话说的如此简单,他根本不知从一个腐尸身上取下衣物不是件容易的事,外衣早就嵌入腐肉之中,扒下来的时候还会翻起一层死皮。
狼王见他俩处理女尸尤为费劲,便前来帮忙,“脱到哪一层了?”
“回禀侠士,正脱到最里层的薄杉小衣,但毕竟尸身开始腐烂,若要不伤及皮肉而将衣物脱下,着实有些难度。”
“那就别脱了。”
狼王蹙眉捂鼻,只是站在一旁看着都觉得难受,更不愿动手去碰那腐尸。
而茗月这时也换好一身干净素衣,她推门而出,将换下的那套衣裙递给他俩,“给她穿上我的衣裳。”
两位小厮好不容易扒下女尸的衣物,这会儿又让他们给她穿衣,这不是折磨他们吗?
老李捏着鼻子哭丧着脸,表情比死人还难看。
狼王见他俩杵在原地不愿动手,便瞪视着他们,命令道:“还不赶紧穿上!难不成你们也想变成她这样?”
“不敢不敢,侠士饶命!”
他俩背后站着狼王这等危险之人,哪敢偷懒不干活,在死亡威胁面前,哪怕是让他们抱着女尸睡一整晚,恐怕他俩都愿意。
茗月盯着他俩给女尸穿衣,嘱咐道:“手脚轻点,别坏了尸身!”
她取下头上那支绾发的银簪递给老刘:“把这个簪在她头上,既然要偷梁换柱,就得做得像一点,丁氏那毒妇心眼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倘若让她发现端倪,咱们的计谋就等于白费了。”
茗月的担忧并非毫无道理。
这些年来,丁氏背着阿父在背地里干了不少伤天害理之事,当年阿母从简府带来的数位仆从,无论老的少的,在阿母病逝之后,他们不是病死就是失踪。
年幼的茗月只觉得事有蹊跷,但却苦无证据证明那都是继母丁氏干的,况且那会儿的她刚刚经历丧母之痛,假好心的丁氏佯装成慈母的样子将她带至身边亲自照料。
阿父为此还时常对茗月提起那段往事,只要茗月对丁氏有任何不满,那偏心的阿父就会训斥她:“你年幼丧母,若非你继母丁湘将你视若己出,寸步不离地照顾你,你还能平安长到今日这般模样?”
她只要回想起往事,那些烦心的思绪仿佛千层结缠绕在心头,解不开,理还乱。
他们试图将茗月脱下的衣裳给女尸穿上,但由于尸僵,女尸的四肢硬若磐石,根本折不弯,更别说套进袖口内了。
狼王看着这俩羸弱小厮铆足了劲都没能穿上,他只好上前帮忙,抬起女尸的手臂,用力一掰。
只听喀嚓一声,女尸肘部关节骨头断裂,前臂垂落,就像是被折断了的莲藕,只有皮肉相连。
茗月急忙阻止他:“小狼你在作甚?”
她双膝跪在女尸面前,愧疚不安地向其致歉,损坏尸首不仅是对逝者不敬,更会坏了她偷梁换柱之计。
在她的呵斥声中,狼王像个做错事的小孩退至一旁,嘴里嘀咕着:“只是骨头断了而已,皮肉不是还连着么?把衣袖套上,谁能看出来她那条是断臂?”
见茗月不搭理他,他自觉无趣便走开了,他向往常一样蹲坐在树荫之下,翘首望向远处,那是母狼离开的方向。
几只少狼察觉到他担忧母狼的情绪,它们缓缓步至狼王身旁,那头最为精瘦的少狼将自己的脑袋埋入他胸间,如同一只向主人撒娇的萌犬,想要让他抚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