芋芋没有那么好的天赋,内部好几次人才计划都落选了。
郝誉手头那点资源和人脉肯定要分给白岁安。不把白岁安安排好,他内心不会安稳。
“算了。不说这个。我想咨询下助学名额可以用在那些学校。”郝誉物尽其用,顺势拿本子记下律师说的几个名字,标注上和深空机甲相关的专业、学校、相关考试内容与分数。
这一次,没有与修克相关的内容。
全部都是白岁安要考的学校和专业。
郝誉见时间差不多,白宣良烧好饭,催促孩子们下来吃饭。他爬上楼,先去修克房间转一圈,没看见孩子只看见一地狼藉;接着他去白岁安房间,盖上孩子的作业,得到一句“不知道”的表态。
“你真不知道?”郝誉询问道:“芋芋。你没听到一点动静?”
“我在上虚拟课程。”白岁安拉开页面,自证清白,“全沉浸式。”
郝誉开始担心,“修克呢。”
白岁安思索下,“可能去他雌父哪里?”
郝誉没怀疑这种小心思,反而是白岁安事后反思自己这一下是不是太明显了。他被修克撞一下,跟着出去,亲眼看见那蠢货冲入走廊尽头的房间,而自己的雌父呆愣愣看着对方父子团聚。
“雌父。”白岁安恨铁不成钢,上前把白宣良拽醒,“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我给他整理衣服。”白宣良将手里的衣服压了压,有些被抓现行的难堪。他对雌子狡辩道:“是一些改过的旧衣服,不值钱,修克穿正好。”
白岁安扯过一件,展开,揉成一团丢在地上。
“丢了都不给他。”
作为孩子,白岁安烦透雌父那套“提前打好关系”的理论。他粗俗地用最简单的逻辑通知雌父,“修克已经被小叔放弃了。雌父,你以后不准照顾他。”
那件改好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捡起来,就被父子两丢弃在地上。
郝誉走过,顺手给捡起来。
他没来得及看衣服大小,推门找到伊瑟尔所在的位置,正要掀开鼓起的被子,被一只手按住。
“嘘。”伊瑟尔乱糟糟的脑袋露出来,失去柔顺姿态后,他也随意起来,对郝誉噤声,“孩子睡着了。”
郝誉忽然有点理解哥哥被美色糊眼的感受。
当然,他也只是止住手,找块地方坐下,轻声指责伊瑟尔,“他来找你,你没做什么吧。”
“我可是他雌父。”伊瑟尔详装生气,扯开一点被子,露出修克毛茸茸的头发。父子两头发发质类似,都有种绸缎似的柔顺感,不过那种柔顺需要打理。
没打理时,它们便平等炸开,毛刺刺翘起好几根。
“你干嘛要赶他走。”伊瑟尔护着修克,示弱道:“是因为我吗?我做错了什么吗?我整天都被你按着干。”
郝誉:“你最好一直维持这个状态。”
伊瑟尔哽住,“……修克呢?”
郝誉:“你少管孩子的事情。”
有哥哥这个前车之鉴在,郝誉才不会被伊瑟尔拿捏住。他粗暴的军雄逻辑再次以泥头车之势,创死所有温情小意,“修克必须走,你和我装委屈也没有用。咳,我这也是为了孩子好。”
修克还是得走。
郝誉还保留点长辈的宽厚,纵容修克从自己这拿走一些训练用的绳镖。修克大抵是哭累了,一滴也不剩,出门时双眼被阳光刺得生疼。
“叔叔。”修克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来。
他始终预感自己离开后,会不如现在那么安稳——说实话,有白岁安在,这间别墅里的生活也不算平静。修克离开疗养别墅,离开郝誉,说不定才能迎来真正的属于自己的生活。
“我还能回来吗?”
“修克。”郝誉不理解一个孩子的想法。在生理上,修克已无限接近成年雌虫,除一些还没完全褪去的绒毛与鬓角,他直起腰板显露出的身形并不比谁差。郝誉每看一次对方的身体素质,都更坚定要将修克送走。
他道:“我不可能一辈子护着你。”
“那白岁安。”修克提起自己的行李,吸了好几口空气。冰凉的空气窜入咽喉,阳光辉光中,二楼走廊窗户闪过道人影。修克无法辨别那到底是雌父,还是白岁安。
其实后者的概率更大一些。
修克自嘲地笑起来。他道:“叔叔,会一辈子护着白岁安吗?”
“应该不会。”郝誉回答道:“我会死。修克,你要认清楚一个残忍的事实。在你们两个成长为一个可靠的有权势的军雌前,我大概率会死掉。”
他从没有对白岁安说过这么残忍的话。
因为白岁安的未来拥有太多的选择,只要在考学期间稍微转变下思路。白岁安可以成为技术人员、学者、政客,甚至是一个完全平凡的雌虫。
修克却没有选择。
——正因为,他没有选择。在离开疗养别墅的这条短短的小道上,郝誉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把一切慢慢交给这孩子。
“我没有放弃你。”郝誉抢走行李箱,转而牵着修克被勒红的手,安定他的心神,“跟上来。”
他们自大门出发,却没有和过去一样走明晃晃的大道。那条可以通行地面车、没有使用时充作修克训练场的大马路,逐渐远去。修克跟上郝誉,穿梭过灌木与高林,荒草没过他们彼此的小腿。
之前郝誉所言“会来接你”的军雌,似乎变成了另外一种存在。
一种名为“我送你”的存在。
“我十九岁的时候,负责和我执行某任务的战友死掉了。”郝誉平静说道:“我们在撤退途中,手牵着手奔跑。我当时,一直跑一直跑,我感觉到自己牵着的他,比往日训练都要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