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做什么?”沐灵风讪讪一笑。景瑜道:“那你跑那么快干什么?反正都是去少昊城,路上多个伴儿有什么不好?”
“景瑜怕你给妖怪吃了,所以一路穷追不舍。”陶谷涵连夜赶路,甚是疲惫,因此话中对沐灵风和景瑜都不无埋怨之意。
“冤枉啊,我们几时吃人了?”妖怪们纷纷抗议道。牛妖说道:“我只吃草。”兔妖也说道:“我也只吃草。”“我不吃草,”赤耳狐妖一本正经的说道,“可是我更不吃人。”
“天呐!”景瑜又惊又喜,说道:“这里好多妖怪啊!”陶谷涵跟在景瑜后面,揉着惺忪睡眼,忽然发现满船舱的妖怪,也不禁吃了一惊,说道:“是啊,怎么这么多妖怪?”
沐灵风哼了一声,说道:“他们都是被那些贪得无厌的人族捉来的,说是要运到黑市上去贩卖的。”明永炎见怪不怪,说道:“这有什么稀奇?黑市上还有卖人的,对有些人来说,只要有利可图,什么事做不出来?”
“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无妄厅都不管的吗?”沐灵风问道。明永炎淡淡道:“这个不关无妄厅的事。人族的事情没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乾坤院始终没有宣布贩卖妖怪是违法的,所以无妄厅也没有插手的依据。”
赤耳狐妖忿忿说道:“他们当然不会这么干!因为乾坤院那帮老东西,个个家里都畜养着大批妖奴,他们才不会跟自己过不去!”
“呵,小狐狸,”明永炎笑道,“你知道的还蛮多的嘛!”
“这有什么!”长耳兔妖也滔滔不绝,恨恨说道:“就我所知,掌管同人殿和无妄厅的大世家们更加可恶,他们捕杀大妖,猎取他们的内丹做成药丸,吃了之后就能变身为妖兽,获得很强的妖力!”
“小兔子,这话可不能乱说!”明永炎皱了皱眉头,“捕杀大妖,猎取内胆做药,这可是违法的。倘若被同人殿的混球知道了,肯定告你诬陷诽谤,把你锁进天罚森林,让你下半辈子在里头数星星。”
兔妖吃了一惊,不敢再说下去。沐灵风却哼了一声,说道:“它没有说谎。”明永炎白了他一眼,说道:“你又怎么知道?”
沐灵风道:“你们无妄厅是不是这样干的,我不清楚。但是下午我离开你们之后,就在天罚森林里碰到过承家的武士,他们打不过我,就吃药变成巨兽,跟我死缠烂打。”
明永炎“咦”了一声,说道:“好小子,你胆子还真不小,竟然敢擅闯天罚森林。这件事我老明都不敢做。”沐灵风道:“我也是误打误撞而已。怎么,后果很严重吗?”
明永炎说道:“如果是人族的话,擅闯天罚森林,会直接被通缉,无妄厅的白衣剑士会像附骨之疽一样,缠你一辈子,直到把你杀掉或者关起来。如果是灵族的话,那就复杂得多了,必须由乾坤院向你们灵族的大祭司发起照会,经过你们的大祭司同意之后,再满天下的通缉追捕。”
沐灵风心头一跳,说道:“这……”
明永炎笑道:“说起来,你小子倒是捡了个大便宜。东始山一役,青龙族几乎全军覆灭,乾坤院和无妄厅即便知道你干尽坏事,也没权力直接通缉你。鬼知道你们那个大祭司是死了还是活着?乾坤院一天没法向青龙族发起照会,你就一天无罪。”
沐灵风张口结舌,说道:“这……这……”景瑜也听的满脸惊奇,说道:“明叔,这么说来,在青龙族重建之前,他干什么都不用受到修真法律的约束了?”
明永炎点了点头,说道:“基本上,只要他不过分作死,就不会有事。”景瑜好奇道:“什么叫过分作死?”明永炎道:“这就难说得很了,只要不惹上太厉害的仇家,不吃毒药,不抹脖子,不上吊,基本上就没啥大事。”
沐灵风将信将疑,他哼了一声,说道:“我这个人,向来本本分分,老老实实,从来没干过什么作死的事,我才不信你的胡说八道!”
明永炎冷笑一声,说道:“是吗,小子?你当真没干过作死的事情?你出身灵族庶民,却敢修炼元亨利贞的法诀,杀了承家的乘龙快婿,擅闯天罚森林,貌似就这三件事,已经够你死上好几次的了。”
沐灵风心中扑通扑通一阵狂跳,说道:“这么说,灵族庶民不能修习元亨利贞的心法这件事情,是真的?”
明永炎长眉一拧,说道:“我记得卫天宪说过,你是在东始山长大的,怎么这条戒律,你们的祭祀长老们都没有跟你们提起过?”
沐灵风茫然摇头,说道:“从来没有过。”明永炎眼利如电,似乎要将他的内心看个透彻,忽的嘿嘿一笑,说道:“好个灵族!防范庶民到这个地步,焉得不败?”沐灵风眼中腾起怒火,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明永炎摇了摇头,不再理他。转头对陶谷涵和景瑜说道:“我刚在甲板上观察片刻,发现这船正是驶往少昊城方向。你们去找一间干净舒服的舱室好好睡上一觉,等休息好了我们再出发。”
陶谷涵早就等着这句话,闻言大喜,拉着景瑜便夺路而去。“至于你们这些小妖怪……”明永炎摸着下巴,沉吟片刻,说道:“还是从哪里来,就回到哪里去吧!”
妖怪们登时吵吵嚷嚷起来。牛妖说道:“我家在青丘山!”狐妖说道:“我家在狂风天岭。”兔妖说道:“我家在尧光山!”明永炎诧道:“你们怎么都住的这么远?”妖怪们哭哭啼啼,齐声说说道:“我们都是被抓来的!”
明永炎被妖怪们哭得心慌,他大手一挥,说道:“那就从长计议吧!大家现在都睡觉,睡醒了你们爱上哪去就上哪去!”说着一把揪住沐灵风就往外跑。后面妖怪的吵嚷声却越来越厉害。
“小子,我不管你有什么事儿,在抵达少昊城之前,你必须和我们一路,决不许再一个人偷偷溜掉!”明永炎恶狠狠的警告沐灵风,“他妈的,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景瑜那小丫头片子说什么都要和你一路。”
找到一处还算干净的舱室,明永炎一手攥着沐灵风的胳膊,倒头就睡,不久,鼾声震天。沐灵风被他攥得难受,想要挣开,明永炎那只大手却像是一支铁钳,咬得紧紧的,死活不松手。沐灵风百般挣扎,不得脱解,又被他的鼾声吵得一夜无眠,心中气闷之极,真恨不得一脚将他踹进江里。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清晨时分。江面上被鲜红的朝霞铺满,波光粼粼,像是锦簇的花团,光艳似火,美丽不可方物。大批精神健旺的妖怪早早的睡醒,你推我挤,熙熙攘攘地流窜到甲板上,叽叽喳喳,吵嚷不休。
天空中忽然传来一声大喝:“他妈的,锁妖银环难道失灵了?这些妖怪竟然还活着!”那声音刚刚落地,另有一个人接口说道:“活着更好,活的更值钱!”又一人说道:“不知道昨晚那个半路杀出来的王八羔子跑了没有,倘若没跑,我要剥他的皮,抽他的筋!”随着声音传来,数道黑影振动着双翅,出现在蔚蓝的天际,须臾间飞到近处,在大船上空盘旋来去。
“小兔崽子,给爷爷出来领死!”一个黑衣人放声大叫道。
嗖的一声,一道青影从船舱中飞跃而出,光影晃动间,甲板上已经多了一个身姿婀娜的青衫少女。却是陶谷涵现身,她仰头朝向天空,叫道:“施赫明,是你吗?你刚才胡说八道什么呢?”
刷的一声,一道黑影从天而降,落在陶谷涵的对面。只见来人一袭黑色斗篷,脸戴惨白色的面具,在晨光照耀下,多少显得有些诡异。黑衣人眼中闪动着惊奇的光芒,他上前一步,说道:“谷涵,你怎么在这里?”
陶谷涵忽然身动如电,劈手扯下那黑衣人脸上的面具。她这一下出其不意,黑衣人登时吓得呆了,面具摘下,露出一张苍白英挺的少年脸庞。
陶谷涵怒道:“果然是你!你在这里做什么?”黑衣少年吃了一惊,急忙说道:“快把面具还给我!”陶谷涵怒道:“我不给!我问你,这里的妖怪是不是被你捉来的?你这么干,还有没有一点良知?”
原来那黑衣少年是陶谷涵在少昊仙学院的同班同学,名叫施赫明。施赫明家境贫寒,但是天赋较好,被少昊仙学院破格录取。但少昊仙学院的学费极为昂贵,绝大多数学生非富即贵。施赫明在学院甚是自卑,动辄受人排挤欺压,唯独陶谷涵和他关系较好。
最近一年,施赫明忽然暴富起来,不但衣着变得光鲜靓丽,而且吃喝用度,都大改往日的寒酸做派,还经常出入奢华的酒楼、游乐场,动辄一掷千金。陶谷涵几次追问,他都不愿意解释,渐渐的关系也就疏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