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不住向后退却,但是明永炎的攻势却不少歇,明晃晃的银色剑光幕天席地,陈列八方,将那团妖异的黑云牢牢裹住,不住攒射。大片黑云在剑光无孔不入的攻击之下,无限缩小收敛。
明永炎眼吐精光,厉声喝道:“魔影返真,你到底带了几个帮手?有种的都给我露个脸,大家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岂不是比这样瞎磨蹭爽快的多?”
魔影返真的声音从不住缩小的黑云中传来,只听她咯咯娇笑道:“我偏偏不喜欢痛痛快快的打架,只喜欢磨磨蹭蹭的浪费时间。”
“什么意思?”明永炎脑筋急转,怒道:“你在玩调虎离山?”
“答对了!”魔影返真笑道,“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聪明得多。不过我们这不叫调虎离山,应该叫作逼马离山。星日马那个蠢货这时多半已经落入我们的埋伏了。”
明永炎惊怒交迸,高声叫道:“嫂子,你怎么搞的?怎么让那头蠢马突破你的遁甲迷局的?”
魔影返真幽幽叹道:“嫂子,这个称呼多亲热啊。如果不是碍于狄鸿光的威势,这座天心小筑,我可真想一脚踏平了它。”
星日马突破遁甲迷局,倒不是俞宛秋有意放水,而是当时舒浩然的无上魔剑忽然出击,粉碎了遁甲的时空布局,在天心小筑布置严密的阵势上撕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星日马当时慌不择路,只知奋力向前飞窜逃命,居然给他蒙对方向,误打误撞的逃出了遁甲迷局。
一时之间,仿佛鱼游大海,鸟上青天,星日马只觉天高地迥,空气新鲜,说不出的欢快舒畅。他一声欢呼,发动元气,奋力向前,顷刻间便将剧烈斗法中的明永炎和魔影返真等人远远抛在脑后。
他足足飞出一个多时辰,已经飞临死灵沙漠上空,正自庆幸,忽然沙漠中传来一声诡异的笑声。星日马心中一凛,他低头看去,只见一座高高的沙丘上,两个黑衣人面戴青铜面具,正在悠悠的望着自己。
虽然相距甚远,但是星日马还是能感觉到这两人的眼光阴气森森,充满敌意。
那两个人脸上戴的都是青铜面具,但是面具的形状似有不同,当先一人是青铜鬼面,后面一人是青铜虎面。星日马恍然记起,那也围攻南禺山,这两个人都有份。
鬼面人是个四元圣者,曾经正面和丁长生交过手,虽然处于下风,但是实力仍然是十分的强劲。虎面人和灵族侍卫长孔正青交过手,隐约记得孔正青曾击破这人的面具,还叫出了他的名字:游坚白。
星日马一阵胆怯,倘若只是那个游坚白,自己或许能战而胜之,但若是鬼面人出手,自己恐怕必败无疑。
他只能抱着侥幸的态度希望对方并没有发现自己。但显然这是不可能的,他自己都知道这是在自欺欺人。
其实星日马的记忆并没有错。那个鬼面人正是人天之巅的左护法——鬼舞长空,而那个虎面人,也的的确确就是黑水玄宫的天符使。
果然,鬼舞长空扬起头来,粲然一笑,向着高空飞行中的星日马说道:“星日马,老朋友见面,不下来聊聊吗?”
回答他的是一道蓝色的火焰之箭。天符使蓦地腾身上前,手一扬,一道浓黑色的雾气从虚空中冒出,挡住了火焰之箭。蓝黑交接,发出一声嗤的轻响,就好像火把浸入水中。
星日马倒抽一口凉气,知道天符使手中那一道黑色的雾气乃是至纯的水魂,水火相克,看来今日就算只有天符使一人,似乎自己也难以逃出生天了。他心念电转,忽然纵起蓝光,向着北方天空急飞,决意凭着高超的飞行技能甩掉敌人。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天符使冷冷的说道,忽然他也纵起一道黑色的光芒,向着星日马衔尾急追。忽然眼前黑光闪过,鬼舞长空已经抢在他的头里,飞速逼近星日马那道蓝色的遁光。
朱雀灵族向来以飞行本领见长,星日马也向来以此自傲,这时他听着鬼舞长空不断逼近的凛凛风声,忽然想哭,他是高贵的灵族,为什么会给这些平素里被他鄙视得无以复加的卑贱的人族追逐的如此狼狈?
身后这个家伙,真的是人族吗?
星日马念头未曾转毕,忽然前面现出星星点点的遁光。星日马凝目瞧去,辨认出那是剑仙一派的遁光,他心中一片灰败:“难道今天就是我的丧命之期吗?”
忽听前面有人高声叫道:“无妄厅奉命巡查南禺山一案,着令前面的人立刻解剑落地,接受检查!”
星日马微微一怔,忽然觉得眼前光线一暗,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巨大的飞虎张开双翅,越过自己的头顶,将明丽的阳光遮蔽。那头飞虎忽然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向他扑来,巨大的利齿上似乎要滴出血来,浓浓的腥气扑面而来。
星日马不及思索,立刻飞速向下飞行。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虎啸,接着背上一阵强烈的疼痛,似乎被虎爪划中,粘稠稠的有液体在背上流淌。
“星日马……”“星日马……”“星日马……”背后传来无数个熟悉的声音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但是星日马心胆俱裂,无论如何也不敢回头去看,他全副心智只剩下一个念头:“向下!向下!”
“是伥鬼!”前方的剑光已经飞近,无妄厅的白衣剑士们纷纷叫唤起来,“天呐,前面竟然是伥鬼!”“拘禁伥鬼不是传说中人天之巅的邪术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前面的人,立刻给我解剑落地,否则格杀勿论!”
一声虎啸震动穹天,那头生着翅膀的巨大猛虎对无妄厅剑士们的威胁警告置若罔闻,浩浩荡荡的领着大批丧失心智的伥鬼,疯狂的扑向星日马。
“岂有此理!”无妄厅的白衣剑士们纷纷大怒,“竟敢对无妄厅的警告不闻不问,弟兄们,上!”嗖嗖嗖数十道明晃晃的剑光对着鬼舞长空和他身后的伥鬼雨点般射落。
鬼舞长空怒不可遏,仰天一声怒吼,吼声唤起无形中一股强横无匹的磅礴巨力,向四下奔腾怒涌。白衣剑士们的剑光撞上那股无形的大力,就好像巨浪拍击在礁石上,发出巨大的轰鸣声。凌乱的剑光中,剑士们向后略退,随即再度扑上,势如疯虎,猛不可挡。
“他妈的,无妄厅的兔崽子凑的哪门子热闹!”鬼舞长空骂归骂,还是不得不尽力周旋。无妄厅的全名叫作无妄剑厅,厅内全是剑仙派三元利阶以上的好手。这些人分开来都已经是少有的高手,数十人兵合一处,其威力之强,自是可想而知。
鬼舞长空长啸声中,无数死在他的手上之后被他拘禁了魂魄的伥鬼纷纷从他身边的无尽虚空之中涌冒出来,个个脸上带着狰狞的笑容,向着无妄厅的白衣剑士们狂扑猛击。
“这个狗日的害了这么多人,今日不论死活,一定要拿下他!”领头的白衣剑士一声怒喝,手下众人轰然领命,响遏行云,一道道凌厉无比的剑光纵横交织,漫天斩落。
有了无妄厅白衣剑士的援手,星日马终于摆脱了鬼舞长空的追击。他大声喘息几口,回头看了看狠命厮杀的众人,心想:“这些人族怎么个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实力强得离谱。这些白衣剑士只怕也不是真心帮我,被他们扣下,麻烦更多。”
于是他驾着蓝光,继续向北飞行。他伸手往背后摸了一把,果然满手鲜血。他正暗自庆幸,忽然又有一道黑影将他笼罩在其中。
星日马一颗心猛地一跳,不由自主的仰头望去,只见一头巨大的黑色巨龙摇头摆尾,奔腾空际,硕大的龙头上站着那个黑衣虎面的天符使,两道冰冷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他,目光中似乎透出一丝残忍而又阴森的笑意。
星日马一颗心怦怦乱跳,他慌乱中按下蓝光,加足马力,拼命向下飞去。
“星日马,你逃不掉的!”天符使高声叫道,“不会再有人帮你了,你认命吧!”他驾驭着黑水神龙,跟在星日马的背后紧追不辍。
星日马默不作声,只顾全力逃命。奇怪的是,天符使的恫吓之声虽然不住传来,但是并没有真的追上来。
二人一逃一追,足有五六个时辰过去,星日马亡命奔逐,已经记不得究竟飞了多远。天符使的恫吓声有一声没一声的传来,似乎已经被他甩开了一段距离。
日光西斜,已经是黄昏时分,前方一座巍巍高山耸立天际,放眼望去,但见云山雾海之中,到处都是孤峰绝壁,似乎是一柄柄直插云霄的巨剑。山体翠碧如玉,数道玉龙一般的瀑布奔泻如柱,发出轰轰鸣响。
那就是南荒大名鼎鼎的浮玉山了。只要进了这座山,千沟万壑,层峦叠嶂,深山绝壁,哪里不是藏身避难的上佳所在?那个该死的天符使恐怕这辈子也找不到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