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们面面相觑,包括景瑜在内,谁也答不上来。元气的修炼,一元比一元困难,这是修真界的常识,至于背后的原因,极少有人去探究。
俞宛秋微微一笑,说道:“这些年来,我陆续将遁甲、仙剑、丹鼎、符咒和五行派修至三元贞阶,修炼中发现了若干规律,今日便和大家分享一下。”
她此话一出,除了景瑜和陶谷涵之外,所有人都低低的惊呼一声,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大家都是世家出身的少昊仙学院学生,也算是见多识广,但是一人而兼修五派,实是闻所未闻。
俞宛秋道:“以往我们的修炼,往往会陷入一个死循环。在修炼第二元的时候,还是用第一元的口诀和心态去对待,对不对?”
大家面面相觑,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俞宛秋向陶氏姐妹问道:“雨霜、谷涵,你们两个都是丹鼎派出身,我考考你们,炼制丹药最重要的是什么?”
陶氏姐妹异口同声的答道:“对火候的把握!”
俞宛秋赞许的点了点头,说道:“一点也不错,对丹鼎派来讲,最重要的就是火候的把握。其实这世间的丹方基本上都不是什么秘密,好多珍贵的丹药明明有其配方,但是大多数的丹鼎师都无法将它们炼制出来,归根结底,都是对火候的掌握不到家。”
“炼丹是这样,我想修炼应该也是这样。这些年来我细心观察,发现不光每一元的修炼有元亨利贞四阶,其实每一元修炼的本身也有元亨利贞的属性。”俞宛秋娓娓道来,学生们满脸迷惘,听得云里雾里。
“讲的再详细一点,第一元的修炼是元中之元,作为毕生修炼的根基,是元气凝聚变化的开端,其要旨在于生生不息,就像是破土的种子,要有刚健向上的心念。第二元的修炼是亨之元,经过第一元的修炼,元气已经基本成形,这时候想更进一步,就必须改变修炼第一元时的心态,要把自身的元气当成似火的骄阳,向外扩散辐射,尽力多和天地灵气相沟通。”俞宛秋的话从容不迫,却如暮鼓晨钟一般发人深省,大家陷入了沉默。
各人都在默想自己以往修炼时的诸般细节,一时间,大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众人都算是天资超人,在第一阶段的修炼过程中,诚如俞宛秋所言,大家都遵循长辈的谆谆教导,把自身的元气当成一粒种子,他们勤奋执着的苦修,最终让自身的元气如破土而出的小草,茁长成长起来,第一元的修炼也随之宣告结束。
但是第二元的修炼他们仍然是将元气视作破土而出的小草,修炼起来,倍感枯燥无味,而且进境缓慢之极,令人不胜困惑。
俞宛秋见众人都陷入沉思,知道自己的一番话已经生出了效果,当即点了点头,又道:“道书云,修炼之道,唯变所适,不可拘泥成法。倘若你们有意在修炼之路上走的更远,就必须要善于体会元气的变化,以及天地间阴阳消长的变化。”
梅雪晴忽道:“道师,你能具体的教教我们该怎样快速突破二元的桎梏吗?”
俞宛秋笑了笑,说道:“当然可以。”她便从修炼口诀开始讲起,让众人把平素所修炼的法门一一讲述一遍,她细心倾听,完了再一一纠正。她功深智长,慧眼独具,众人的瓶颈所在,她逐一指出,并详加指点。
这一节课下来,人人都是喜从天降,连景瑜也觉收获颇丰。俞宛秋最后说道:“我今日所说的这些,虽然有助于大家的进步。但是长远来看,你们最终能走到哪一步,还是取决于你们自己的悟性和用功程度,有些东西,别人是帮不了你们的。”
下课之后,所有人都在用功修炼元气。连素来喜欢恶作剧的景瑜也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闭目静坐。众人之中,以景瑜和陶谷涵进境最快,景瑜自幼跟着俞宛秋修炼,体内元气充沛,陶谷涵虽然前几日元气被风天纵吞噬,但是后来服了两粒九转金液大还丹,元气弱中复强,由衰转盛,这时又得了明师指点,挡在利阶和贞阶之间的那层藩篱,已经薄弱得似乎到了一捅就破的地步了。
元气在利阶之际,就像是一柄脱壳的长剑,锋利无匹,但是利则利矣,毕竟离功行圆满、从心所欲的境界还是差了一筹。当日夜晚,景瑜和陶谷涵在静坐修炼时,恍惚觉得,体内那柄锋利的元气之剑悄然溶化,变成一股清凉的流水,无声的在各大经脉之间细细流动,光而不耀,直而不肆,意念稍加驱动,立刻又生出千万般变化,无不从心所欲,这等情形前所未有,委实酣畅痛快。
二人又惊又喜,情知这是元气修炼突破利阶桎梏,已经迈入贞阶的征兆。二人不约而同的跑到俞宛秋跟前讲述自己的体会。
俞宛秋也很是欣慰,心想:“这两个孩子在这样的年纪,迈入二元贞阶的修为,实在是难得。日后她们在少昊仙学院的学习和竞赛中,应该也会多占些优势。”她勉力两个少女几句,便吩咐她们早些休息。
但是景瑜和陶谷涵少女心性,又适逢修炼进阶这样的大喜事,哪有那么容易就能安静入睡的,两个人叽叽喳喳,说笑不停。
陶谷涵说道:“以后再见到尹星云叔侄,我们就可以不用害怕了!”景瑜嘟着小嘴说道:“咱们什么时候怕过他俩?就不知道那个尹向荣还敢不敢回去上学?”陶谷涵道:“他有什么不敢?那人坏着呢,将来再遇上了,你可得小心点。”
俞宛秋又去病室照料星日马。灵族的自愈能力十分惊人,星日马虽然伤势沉重,但这会儿精神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他躺卧在床,见到俞宛秋进来,神色变得十分冷淡。因为南禺山的大难,他和沐灵风一样,恨上了整个人族。
俞宛秋何等聪明,看到他的神色,便将他心中的念头猜中了十之七八。她也不动气,说道:“贵族公主已经首途少昊城去了,你什么时候动身去找她?”
星日马淡淡道:“当然是越快越好。”
俞宛秋叹了口气,说道:“只怕这个时候,你的仇家正在到处搜捕你,一旦你出了天心小筑,立刻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星日马哼了一声,说道:“早死晚死,也没太大差别。我以身殉族,虽死犹荣!”
俞宛秋道:“你是死是活,自然无关紧要,可是你们的公主怎么办?她的死活你也不放在心上了吗?”
星日马吃了一惊,他猛然坐起,发了半晌的呆,又颓然卧倒,说道:“公主天人之姿,她的修为远胜于我,应该不会有事的。”
“离离的修为真的远胜于你吗?”俞宛秋微微皱眉,说道:“我瞧只怕未必,你们都是三元贞阶的修为。更何况,那帮歹人的实力你也见到了,强如朱雀之王,也难逃一败。你们公主现在的处境,也就可想而知了。”
星日马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说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
俞宛秋道:“你先养好伤,我会安排人手去帮你找回公主,确保她平安无事。”
星日马冷笑道:“我凭什么要相信你?我们南禺山落到今天这个下场,还不全是你们人族害的!你安排人去找公主,天知道你们安的是什么心肠?”
俞宛秋眉头微皱,说道:“人族确有些为非作歹的败类,但你若因此恨上整个人族,那就未免有失偏颇了。乾坤院和同人殿这些年为保护六大灵族所作出的努力,也是有目共睹的。你总不能一叶障目,便不见泰山了吧?”
星日马冷笑不绝,口中却不再说话。
俞宛秋皱了皱眉头,情知多说无益,便淡淡说声:“时间不早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说着转身出门。
她回到大厅,忽然见到厅上金光闪烁,一道金光灿灿的字符龙飞凤舞,在虚空中跳的不亦乐乎。
“谁的飞信?”俞宛秋眉头微微一皱,“难道是无妄厅回复的公函?”她素手一扬,金光飞到她的手心,现出一行潦草的字迹:“嫂子,二十年不见,做弟弟的看你来了!”
俞宛秋神色一僵,那行潦草的字迹徐徐从她的手心消失。
这封飞信的末尾并没有落款,但是俞宛秋的心里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会死皮赖脸的称呼她为“嫂子”。该死的,这个人怎么来了?俞宛秋心底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一时之间,悲欢喜怒、酸甜苦辣,一股脑的涌上心头。
她打开大厅的门,任凭冰冷的夜风吹进来,想要冷静一下。可是任凭冷风如何吹拂,心里的千头万绪却是剪不断、理还乱。
“明永炎,如果你敢在孩子们面前胡言乱语,令我难堪的话——”俞宛秋望着满天星斗,喃喃自语道:“那么你纯属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