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才是正常的。”祝饶说道,“陆萍不是一般厉鬼,她同时还是偶师的鬼偶。鬼偶与偶师共享鬼墟,鬼墟有一部分属于偶师,那界石应当也有一部分在偶师那里。”
灵也挠了挠头:“那我们就用这部分界石破开鬼墟?虽然要花点时间,但也够了。”
“再等等,”蝶姑却是立刻拒绝了灵也的提议,“还有一个地方,我们没去看过。”
灵也短暂愣了愣后,便明白了蝶姑的意思。
想明白了的几人齐齐往一个方向看去——
这座鬼墟的天台。
直到最后
推开生锈的铁门,天台之上,被无边无际的大雾笼罩。
无人去合门,铁门却吱呀一声自行关上。一直盯着门的灵也,亲眼看见白雾忽地被一阵风卷来,不等灵也伸手去够,那扇门连带着与它相连的建筑就这么消失在无边雾气中。
“往前走。”放出去的墨蝶捎回远处的信息,蝶姑当机立断来。
这座鬼墟的每一个房间看上去属于同一栋楼,但鬼墟的空间不是这样判断的,实际上每打开一扇门,他们便来到了一个独立的空间,而这个空间有时候还会像祝饶进入的镜中世界一样,又套入一个小空间。步上天台后,自然来到了另一方世界。
这方世界被没有边际的大雾笼罩,按理来说天台不大,往前走没几步路就能到达边缘,然而几人往前走了有百余步,脚下一直踏着结实的地面。
“界石在指路。”负责拿着界石的祝饶很快就发现界石的异常。
缺了小半块的猩红心脏发着血光,当他们走对方向,心脏的光芒将会来到最盛的时候。
意识到这件事后,祝饶一手按着刀柄,一手托住残缺的界石,走在最前面为众人引路。
白雾中渐渐出现了其他景象。
一扇门出现在雾气之中,没有与它相连的墙,就一扇门矗立在那里。旁边还有一块悬浮着的门牌,上面标注了这扇门的门牌号:302。
左唯安与他的母亲租住的房间。
祝饶心中这一念头方起,浓雾中便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女人背着大包小包,紧紧跟在她脚边的幼童同样如此。走上最后一级台阶后,幼童双手脱力,手中的袋子重重砸在了地上。
女人用不满的目光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出手帮忙的意思,面色甚至因为幼童迟迟没能提起袋子愈发不悦。直到幼童终于将那只沉重的袋子从地上拎起,她的面色才缓和些许。
“原来如此。”蝶姑说道,“我一直在想,陆萍的鬼墟怎么能没有左唯安出场,与左唯安有关的经历原来在这里。”
天台之下,是陆萍生时的回忆。
天台之上,是陆萍另一端“人生”的开启。
而这一段死后的生命,与左唯安息息相关。
左唯安的母亲许安琴早早就认了命。
她一心一意遵从左家先祖的指示,与那个躯壳是自己血缘上的亲哥哥,内里是一群老鬼魂魄的左悬结婚生子,又在左悬的身体崩坏后尽心竭力培养左唯安这个新容器。她对左唯安没有什么亲情可言,从始至终只将他作为一个器皿看待。为了更好地容纳先祖的魂魄,这个器皿需要足够结实,令左唯安搬抬重物、长途跋涉,在许安琴看来是有必要的锻炼,这个器皿还需肩负起复仇的职责,因此在同龄孩子学习玩闹的时候,左唯安只能被关在家中学习那些阴损的法术。
许安琴为他制定了一个个艰巨的目标,但凡有一次没能做到,便会招来严厉的责打。即便左唯安拼尽全力完成了,也得不到一句来自许安琴的夸奖。
许安琴已然全然沦为左家先祖手中的一把刀。
而就在左唯安被许安琴苛责的时候,来自对门的一双眼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
失去了孩子的母亲,不被母亲喜爱的孩子,只需要一个机会便能走到一起,像是两只千疮百孔的动物互相取暖,抚慰对方身上的伤痛。
左唯安用学来的法术打开对门的门锁,走入尘封已久的301室。
301室已经很久没住人了,徐栋梁的残忍手段、陆家人的闹事都令这栋楼成为远近赫赫有名的凶宅,加之陆萍确实化作厉鬼,在此地支撑起一座微弱的鬼墟,使得这里时不时会发生一切怪事,其他的住户也因为恐惧纷纷搬离了这里。
左唯安母子竟是唯一住在这里的人家。
陆萍控制不住自己的鬼相,藏身鬼墟之中,左时寒却凭借平日所学进入了她的鬼墟。左唯安没有被陆萍凄惨的鬼相吓到,因为那时候的陆萍,正在缝一只想要送给徐歌,却知道徐歌死去都没能送出的布偶。
左唯安与陆萍的情绪,在这一瞬形成了共鸣。
一人一鬼都感觉到了对方身上缺失与渴望的东西,顺理成章的,陆萍成为了左唯安的第一只鬼偶。
许安琴对此是满意的。
她早就知晓301室里有一只生出鬼墟的厉鬼,带着左唯安搬到这里时,心中就存了几分让左唯安收服她的打算。如今她还没有提,左唯安便主动出手,许安琴当然心生欢喜,觉得左唯安可算是懂了事了。
因为高兴,那天她甚至多做了两道菜。
“这只厉鬼虽然不强,但拿来练手倒是不错。”许安琴罕见地往左唯安碗里夹了一块鲜嫩的鱼肉,“等你修为加深,就能炼制更厉害的鬼偶。”
许安琴说这句话的时候,陆萍就站在左唯安的身后。
那时的她实力不足,还是一道虚幻的影子,总是安安静静地守护在左唯安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