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峻告知秦绯,自己出门游历,皆因不满家中安排的婚事。为与其他世家大族联姻,就要他娶不认识的陌生人为妻,他打死都不愿。
他后来在翊国公徐飐府上与结识萧肇,只觉得两人意气相投,甚是有缘,听闻萧肇欲回南海,想到自己这几年遍览大好山河,却还没去过南海,就想着与萧肇一同前往那传说中的天涯海角。
便是这样,俩人近日刚好到了这江夏郡,便也在这儿巧遇了秦绯。
而萧肇之所以不再留于燕京拦截萧弋,则是因为,早前翊国公徐飐向圣上请了道旨意。
徐飐说,南海敖人的老族长不幸离世,新任族长全力追击凶徒,尚未举行继任典礼。敖人历经磨难仍顽强不息,百余年来始终以忠君护国为己任,早就应该予以嘉奖。
圣上遂决定赐予萧肇伯爵之位,特派近身内侍前往南海,要在萧肇的族长继任大典上,宣读敕封萧肇为“开国承平伯”的圣旨,让敖人阖族上下都能感受无尚荣光。
萧肇不得已,只能带领人马动身返回南海接受封赏。
萧弋此时虽然成了敖人的阶下囚,又受病痛所困半合着眼,但谢峻萧肇及秦绯三人的对谈,他也还是悄然竖耳,听了个七七八八。
他当即就已明白,敕封萧肇爵位、让萧肇回南海去领旨,就是当初他和徐飐说过萧肇拼死围追堵截自己后,徐飐替他想出的解决办法。
徐飐与萧弋的关系,萧肇并不知情,肯定只道翊国公一片好心。
他在圣上亲信的瞩目下正式继任族长,又有了“承平伯”的名头加身,定当一心一意治理敖族辖境,轻易不会再踏出南海。由此一来,只要萧弋不回南海,也就不会再受敖人威胁。
既是真心实意地在为敖人着想,又能让萧弋此后行事方便,徐飐果然妙计。
只可惜,谁又能想到,这妙计实施之际,竟也会遭遇今日这般变数。
萧弋好死不死,还是被萧肇撞到,且这一回,他貌似真的逃不脱了。
想到此处,萧弋不禁落拓一笑,紧接着喉头就又是一腥,咳了几声后,鲜血也又溢出唇角。
这响动必然引得萧肇注意,他回头睨一眼萧弋,又看看天色已不早,便起身向秦绯辞行,准备带上萧弋,尽快继续上路。
谢峻便也跟随萧肇向秦绯告辞。
对待全族的罪人,萧肇几个敖族兄弟,可是能下多狠的手、就下多狠的手。
萧弋两条胳膊被死死向后压着,几近折断。
可押着他的人才不管他人在病中、更不管他疼痛与否,就好像他们俘虏的不是人,而是个卑劣的畜生,想怎么折磨、就怎么折磨。
秦绯在众人离去后,专门给了面摊老板银钱做补偿,然后自个儿走到大街上,又往刺史府去,嘴里头还不住念叨,死人脸太教她失望,她当初怎会那般有眼无珠,还当他是可交心的良朋益友。
罢了,她秦绯这辈子,就当从没认识过他,心里头再没他这号人了。
就在这时,街那头又传来了好老大的动静。
原是刺史府里,忽而跑出来条人影。
这人衣衫不整,蓬头垢面,一脑袋乱毛随风起舞,一来到大街上就像条疯狗似横冲直撞,直把路人们吓得退避三舍。
非但如此,这人还嗓门震天,吐沫横飞地呼天喊地:“斐斐,斐斐!我的斐斐,你在哪儿啊!”
而刺史府中又有好些家丁追着这人跑了出来,口中大喊着“少爷,快回来!”。
原来这疯疯癫癫的人影,就是荆州刺史家的公子王霆。
瞧他现下人不人鬼不鬼的,再联想联想清源山庄上发生的一切,便能大致能了解他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王霆在路上逮着个女的就搂过来瞧上一瞧,骇得姑娘们纷纷惊叫。
得亏他看着没一人长得有他的“小斐斐”万分之一的漂亮,便也都一一放了手,要不然早得被人揍得满地找牙。
王公子在前头跑着,他家里人在后头追着,就这么你追我赶了一整条街。
如假包换的秦绯本尊,当然也未能幸免,被王公子撞个满怀后,就又被王公子无情“抛弃”。
这倒也不怪王公子。
谁教他印象里的“小斐斐”,不长秦大小姐本尊这样呢。
秦绯这时也已基本判断出王霆是谁,正自纳闷,却又见她朝思暮想的曦行哥哥,在刺史府那票家丁气喘吁吁的哀求下,急如流星地穿过人群,替他们去追他们的少爷。
秦大小姐见状,也连忙脚下发力,追着沈夜一往无前。
哪晓得,这王霆没头苍蝇似一路霍霍良家妇女,居然跑着跑着,就到了谢峻和萧肇停留车马的一片草坪。
这会儿,萧肇的一众敖人手足大都在往车驾上装载行李,萧肇与谢峻两人则远处谈论着什么。
而萧弋已被粗麻绳紧紧缚住了双手,由两人看管着,绳索一头绑在他腕间,另一头则拴在车梁上,只教他插翅难逃。
敖人一众谁也没料到,自个儿的地盘上,会突然造访一位疯狂来客。
他们更不会想到,这来客脚下毫无章法,眼睛却尖得离谱,直冲冲就朝那恶贯满盈的族中罪人狂奔。
“斐斐!斐斐!”王霆欣喜若狂地连连鬼叫,竟怪力乱神地冲破了那两个看管萧弋之人的防线,直往萧弋身上扑了过去。
萧弋瞬间被王霆扑倒在地。
“斐斐,我总算找到你啦!”王霆嘿嘿嘿地咧开嘴,笑得像个二傻子,两只爪子欻欻两下,便搂起萧弋上身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