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那颗新娘的头颅飞速旋转起来,紧接着“砰”地击碎玻璃窗,飞快地朝梁枫飞来,一张血盆大口张开到了极致,最后一口将梁枫吞噬进黑暗之中。
他死了,死在荒村野岭的恶鬼嘴里。
2018年,潮城。
正是傍晚时分,暮色四合,城中富豪别墅区中,占地面积最大、装修最奢华气派的观海澜,居住着百年望族兼新型财阀——梁家。
梁斯成,年85岁,世界着名企业家、工程师、慈善家,华国民间商会会长,华国轻工机械协会副会长,现任恒宇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
传闻他身患不治重病,缠绵病榻多日,已是大限将至,弥留之际。
从一个月前开始,梁家家主梁峰林便发号施令,不得向外透露父亲的身体状况,若有消息渗透出去,则会先以家法处置再赶出谈宅,最后全行业封杀,让那人彻底葬送一生的职业生涯。
然而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世人都杵在电视机前、电脑前,或好奇八卦或激动万分地等待着这位华国第一财阀掌权人的驾鹤西游。
病榻前,看起来精神矍铄的垂暮老人正靠在床背上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内心平静无波。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了一套青花瓷茶具,茶盏里的红茶已经凉透了。
一个黑影缓缓走了过来,他正是梁峰林。
“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吗?”老人的声音几乎被狂风暴雨掩盖。
“父亲,您还是执意如此吗?我知道您向来疼爱小枫,但他年龄还小,尚且稚嫩,并不适合继承集团……”
梁斯成缓缓转过头来,目光如炬地看着儿子,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声音气若游丝,像是一把年久失修的破风琴:“峰林,我没有在询问你意见。”
梁峰林面色一震,半晌,他退了下去。
约莫一刻钟后,另一个黑影从暗处是施施然走来,在老人面前停下脚步。
“我知道你对我有意见,但今天可能是我俩最后一次见面了……”黑影喃喃道。
老人没有转头。
“身为梁家人,我觉得很有必要给你带来一个惊喜的消息。”黑影的嘴角扯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您最疼爱的小孙子……梁枫,他……”
说到这儿,梁斯成终于慢悠悠地转过头来,看着黑影,眸子里蓦地闪过一丝精光。
黑影吐出一口浊气,斟酌着道:“他的身体里没有流着梁家的血脉。”
说罢,黑影上前一步,将手里厚厚的一沓dna检测报告轻轻放在老人的床前。
暴风雨如瀑布一般倾泻,梁斯成一双精明的眸子倏然闪过一丝痛色。
他伸手紧紧捂住胸口,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就连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见到一代叱咤风云、呼风唤雨的着名企业家在弥留之际却等不到最疼爱的小孙子来见他最后一面,不仅如此,还听到了一个致命的消息,受到了心理上的重创,黑影忍不住勾了勾嘴角。
卧薪尝胆多年,终于复仇成功了。就为了等这一刻。
黑影满意地转身离开。
“你知道人在将死之际,最害怕什么吗?”这时,身后传来梁斯成苍老沙哑的声音。
黑影顿住脚步。
“不是死亡,也不是一无所有,而是亲眼看到自己建立起来的帝国大厦,倾覆了。”
不多时,梁斯成缓缓闭上了双眼。
黑影离开后,床底下爬出来一个瘦弱苍白的少年。
他就是今年刚满18岁的梁枫。
“爷爷……你醒醒啊……我不做继承人了,我会永远离开梁家的,但我求你坚持住……我不舍得你……”
听到梁枫的哭声,梁斯成艰难地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小孙子,吐出一口浊气:“你走吧,永远不要回来了。”
随后,这个老人的眼皮沉重地落下来,不料落到一半却停住了,终是不能瞑目。
梁枫忍不住放声大哭,哭累了之后,他伸手缓缓地把老人的眼皮合上了。
2017年3月28日,着名企业家谈斯成病逝的新闻在网络上炸开。
3月30日,在恒宇集团董事会上,梁峰林当众宣布梁枫不再是恒宇集团的合法继承人,他也不是自己的儿子,将收回梁枫的全部股份,禁止他再踏入观海澜半步,也禁止梁家和集团内部员工和他有任何来往。
踢走假少爷,迎来了一位真公子。
当天晚上,大雨滂沱,梁小公子在天台上被七八个黑衣人用枪指着脑袋,劈里啪啦的枪声在夜空中响起,最终,他中枪坠楼。
他死了,死于被赶出家门后的一个凄冷雨夜,浑身被子弹打穿了。
今岁冬天的雪来得又猛又烈,此时刚过申时一刻,天色就已晦暗,黑云压城,雪虐风饕。
大片的雪花密密匝匝地飘洒下来,整个温州城变得白雪皑皑,大街上行人匆匆,商贩息作,不一会儿原本熙熙攘攘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变得萧条起来。
西街上一间卖字画的店铺里,掌柜的一边收起案上一卷卷名贵的字画,一边凶狠地朝着蹲在门口的一个身穿破旧青布衣的小叫花子骂咧:“该死的狗崽子,滚一边去,莫挨我的店!这里不是你讨吃的地方!敢污了我的门槛我抽死你!”
呼喝几声之后,那蓬头垢面的小叫花子瞪了他一眼,目光带了几分倨傲和不屑,接着很识趣的慢慢爬走,消失在掌柜的视线中。
白须紫膛的掌柜正在喝茶,见状,“啪”一声搁下茶杯,啐了他一口。
收拾好字画后,他看着雪糁子簌簌地飘进里屋,再抬头仰望灰蒙蒙的天空,不禁喟叹:“温州上一次落这么大的雪是十年前的时候了,估摸这次又要向十年前一样闹雪灾冻死人罢。家家户户没有暖坑,冻死那些小叫花崽子不打紧,莫要让我们家再受寒受冻了。老祖宗保佑,让这场暴雪赶紧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