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没有一个人搭理他,萧昊叹了口气,默默灌了口酒,恭恭敬敬朝着两个焦点的位置依次作了揖,道:
“还请两位不要再遮遮掩掩了。”
他话音落下,那二人心中都是充满疑惑,知道行踪已然暴露,皆从暗处走出来。
众人看到走出的两位蒙面僧,不由震骇。这二人来历不明,混在他们之中藏了这么许久却没被一人察觉,少林众僧更是大感诧异,从不知晓寺中还有这两位蒙面僧。
他们两人打了照面,好似相识多年似的,一个“阁下”一个“兄弟”地打起招呼来。其中黑衣的那个走到萧昊跟前,很是古怪道:“你小子是怎么察觉到我们的?”
萧昊大方一笑,脸不红心不跳的装逼:“前辈跟了我大哥一路,又看了这许久,想来也该疲倦了。”
众人闻言皆惊,这丐帮新帮主年岁不大,探查力却是惊世骇俗,别说他们谁都未察觉身边潜伏着两个高手这件事,萧峰什么时候上的少室山他们都不知晓,他却一早就知道这黑衣僧是跟着萧峰来的,这等细查微末的能力闻所未闻。
加上之前他与全冠清的一番陈词,颇有丐帮一贯的仁侠之风,所思所想皆切中大宋国体利弊,众人纷纷感叹丐帮又出一位少年英豪。那身负大理段氏六脉神剑绝学的段家公子,与灵鹫宫武功奇高的小和尚,也都各有千秋,未来武林之态可管中窥豹,不出十年武林必会在这些天纵英才的新星手中大放异彩,不愁后继。
那黑衣僧面色更为古怪了,索性直接一把撕了自己的蒙面,对萧峰道:“好孩子,你可看清楚我是谁!”
萧峰看清他面容,惊喜交加,拜伏在地,颤声叫到:“你……你是我爹爹!”
那人大笑三声,一把扯开自己胸前衣襟,露出一个青色的狼头来:“不错!好孩儿,我正是你爹爹!咱爷儿俩身形相貌一般,不用记认便知道我是你老子!”说着单手一提,将萧峰拉起来。[注]
他拍着萧峰的肩头,笑道:“那日我自雁门关留书后跳崖自尽,奈何命不该绝,竟没死成!这一来,我死志已去,便生复仇之念。”他话锋一转,猛然神色一凛,问萧峰道:“父母之仇,你说该不该报!”
萧峰道:“焉可不报!”
萧远山大为满意,抬手一指,正对着萧昊道:“那好!你先去将那个满口胡言乱语的小子杀了!再与我一同给你母亲报仇!”
萧峰大惊失色,脱口道:“什么?”
萧昊也是一脸懵逼,怔楞片刻立刻出言:“前辈!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误会!”
萧远山冷哼一声,毫不买账:“这小子是汪剑通那老东西专门养来对付你的!汪剑通也是你仇人之一,但多年前染病身死,算便宜了他!这小鬼决不能放过!你听听他说的那些话!呸!狗屁不通!这群愚蠢至极的江湖人还都信了!那乔——”
“前辈!”萧昊万万不敢让他再说下去,再说下去可就不只是真相大白这么简单了,他扣了一顶大黑锅在全冠清头上,丐帮的人又对他深信不疑,如若萧远山把他先前所言尽数推翻,只怕他在群雄心中的诚信度要直接跌破零点。
何况他揭露那些事对萧峰没有半点好处,与其让他说出来惹怒群雄,不如让他赶紧闭嘴息事宁人。
萧昊脑子转地飞快,大声道:“前辈!我与大哥虽不是亲兄弟却胜过骨肉手足,又怎会对付他!我恩师一片苦心,前辈说话可要想清楚!”
萧远山大笑道:“你们这些南朝武人最擅长的就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阴险狡诈,没一个好东西!你小子极善言语,说的话老子一句都听不得!孩儿!你速去杀了他叫他再不能胡言!”
萧峰一边是血肉至亲的生父,一边是情深义重的兄弟,左右为难,怎么也下不去手。
萧远山完全不配合,摆明了是不打算让萧峰对大宋再有什么留念,萧昊灵光一闪,立刻道:“前辈!当年之事多有误会!您与这位灰衣的前辈相识许久,难道不曾问过他的来历吗!”
萧远山才不听他的,张口就道:“废话少说!我绝不信你半句话!”
萧昊苦笑不已,高声道:“那灰衣的前辈复姓慕容,单名一个博字,玄慈大师必定认得!”
玄慈大为吃惊,慕容博是他故交,已去世多年,雁门关一事正是他给的消息。那灰衣老僧见身份被揭穿,索性也揭下面纱来。慕容复一行惊喜交加,与之相认。
萧昊对玄慈道:“大师,你见了这人,必定能想明白当年事,不如就此给大伙说个清楚。”
玄慈口呼佛号,连连叹息,站了出来:“我佛慈悲,慕容老施主一句假言,竟害了这许多无辜性命!”
他一一将当年慕容博假传消息与雁门关围剿萧远山一家的事情道来,萧远山这才知道这真正的大恶人不是当年的带头大哥玄慈,而是慕容博,立刻要与他拼命。慕容博既已被认了出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大言鲜卑一族的复国理想。他意图挑拨宋辽关系,好让燕国得以坐收渔利复兴的心思也袒露在众人眼前。
萧远山怒不可遏,萧峰更是虎目圆睁;慕容博与慕容复父子则同一战线,自觉问心无愧忠于大燕。
眼看双方又要打个你死我活,阿朱心忧萧峰,扯了扯萧昊的手臂道:“阿昊兄弟,你快帮帮你大哥!”
嫂子都发话了,萧昊哪能不听,他安抚地拍了拍阿朱,回头道:“大嫂莫急!你且信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