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知灼低低地笑着。
“大姑娘……”
琼芳又急又气,她分明记着,在玩投壶的时候,丘二姑娘投偏的壶矢是向着季表姑娘去的,要不是三皇子把壶矢挥开,大姑娘又怎么会受这种无妄之灾!现在还……
琼芳瞪大着眼睛,想明白了一件事:“大姑娘,三皇子的心上人,莫不是季表姑娘?”
“是呀。”
顾知灼在心中冷笑连连。
她的生母出自琅琊王氏,在她不到六岁时,就过世了。
父亲奉旨续娶了继母季氏。季南珂是季氏的嫡亲侄女,因父母双亡无人照拂,就跟季氏进了镇国公府,从小在镇国公府养大,顾知灼平日里也会称一声“表姐”。
父亲战死后,她与兄长需守孝二十七个月,直到月初刚刚除服。
很久都足不出府的她,其实这个时候,还并不知道,谢璟对季南珂已是情难自拔,正在苦苦追求。
顾知灼看了一眼漏壶,忽然道:“时间差不多了。”说完,她起身径直走到门前,亲手拉开了门。
偏殿门打开的那一刻,耀目的阳光倾泻在她的身上,带来了新生的暖意。
顾知灼不出意外地与一双漂亮的凤目两两相对。
站在门前的少女雪肤乌,明眸皓齿,她愣了一瞬,又嘟起嘴,故意用力哼了一声:“本宫不是来找你的!”
顾知灼的视线略略上移,落在了她正要叩门的左手上,挑了挑眉梢。
少女若无其事收回手,抚了抚鬓角的珠花,眼神飘忽。
她嘴硬地强调道:“本宫是路过!”
她一甩袖,作势就要走。
顾知灼眼明手快地拉住她的衣袖,轻轻摇了摇,软绵绵地唤了一句:“丹灵表姐~”
她的语调甜丝丝的,尾音还打了转,谢丹灵明显就吃这一套,嘴角一下子就翘了起来。
宫中的淑妃姓王,与顾知灼的生母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姐妹。
谢丹灵是淑妃的独女,皇帝的五公主,也就比顾知灼大了三天。
记忆里,淑妃在不久前私下与她说,谢璟不是良配。若是她愿意,淑妃会想法子搅黄了这桩亲事,只是,自己不懂事,被继母稍加蛊惑,就猜疑淑妃别有用心,把淑妃气得不轻,也惹得谢丹灵跟自己生起了闷气。
上一世,谢丹灵也来过,拉着她就要走。
当时她的脸很痛,不想出去,说着说着就又吵了几句嘴,谢丹灵气呼呼地拂袖而去。
也就是这一天,在宫宴结束后,宫人现了性命垂危的谢丹灵。
她是从八角琉璃亭上摔下来的,后脑勺直接撞在了一块石头上,血流满地……
谢丹灵侧着脸看她,嘟起嘴,明媚的脸庞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鲜活的模样和上一世那个躺在床榻上瘦骨嶙峋的少女重合在了一起。
顾知灼的手指不禁用力,把衣袖捏得皱巴巴的。
谢丹灵的目光在她还稍显红肿的脸颊上打了个转。
“没事的。”顾知灼忙道,“很快就能消肿。”
谢丹灵轻哼道:“本宫可没有担心你。”说完又口不对心地掏出了一个面纱。
“给你。”她把面纱往顾知灼的手上一塞,干巴巴地说道:“先说好,本宫不是来求和的!”脸上的表情,分明在说:你要是不来哄我,我就不跟你好了。
顾知灼忍着闷笑,听话地把面纱展开戴上,有些为难道:“丹灵表姐,你能来帮我系一下吗?”
谢丹灵板着脸道:“你真是麻烦。”
琼芳动了动嘴唇,她想说可以让她来的,但见五公主一脸的兴致勃勃,识趣地把话咽了下去。
谢丹灵给她系好面纱,听着她满口“丹灵表姐你最好了”,心情大好。
正要大慈悲的表示原谅她了,一个小宫女从外头匆匆进来,和谢丹灵附耳说了几句话。
谢丹灵收敛起笑容,挥手打了小宫女,一把拉起了她的手,不容拒绝地说道:“你,跟我走。”
“不许说不去!听到没?!”
顾知灼任由她牵着自己,乖顺地说道:“今儿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谢丹灵满意了,拉着她就往外头大步走去。
时值四月,繁花盛开,蓝天白云间飘着几只纸鸢,水阁附近种满了月季,不少贵女正在扑蝶玩闹,欢声笑语。
谢丹灵没有回水阁,而是沿着青石板小径继续往前。
她越走越快,顾知灼一言不地跟着。
远处响起悠扬的笛音。
谢丹灵突然停下了脚步,顾知灼一个没站稳,一头就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