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苍染:“为什么?”
池落:“那天寺里有一场大法会。”于苍染是无神论者,他尽量用他能接受的方法解释,“你执念太深,不好,做法事的时候好的气场能量很足,能净化你身上不好的气场。而且你有什么愿望,都可以那天对佛祖说,很灵验的。”
于苍染本来那天不想来凑热闹的,但池落诚恳认真的语气,让他莫名想到了妹妹。
青岱聪明活泼,对所有事情都抱有好奇心,最喜欢看神鬼志异和怪谈奇谈类的小说。小时候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总是第一时间去找他,一本正经地说是一定是灵异事件,每每被他用科学解释通了,就一脸的失望和郁闷。
如果是妹妹,肯定会很高兴地接受。
“好。”想到这里,他答应了下来。
池落招呼他,“走,吃饭去。”
于苍染不想吃泡面,说:“池先生有时间的话,我们去山下吃。我请你。”
池落:“下山多麻烦,我早上就把饭蒸上了,炒三个菜就好,很快的。”他将于苍染带到讲经堂西侧的禅房。
三间并排的禅房现在是池落住的地方,一间睡觉,一间做饭,一间是厕所。禅房门口还有一口水井,寺院没有自来水,取水还靠着水井。
于苍染脑子里已经开始构思怎么改造了。
池落的房间挺大的,能看出曾经有很多僧人在这里出家。两溜十米长的大通铺,只有最靠门的两个铺位铺了褥子放了枕头。其中一个收拾得很整齐,另一个被子没叠,堆在墙边,能想象得到,床铺的主人早上一踢被子就起床,晚上拉过被子就睡觉。
不过小于总对别人潦草的生活从不指手画脚,问道,“寺院里还有其他人吗?”
池落:“没别人啦~哦,那是单权儿的,就是村里豆粉店老板的儿子,有时候会来住。他拿我当亲哥,比较粘人。你随便坐啊,不用客气!”
池落说完就去炒菜了,小于总环顾四周,找了好几圈也没找到个能坐的椅子。
正午的阳光从古朴的木窗照进来,正好停留在池落的床铺上,把灰扑扑的旧被褥晒得干爽温暖。
地上门窗上都一尘不染,于苍染想起来,寺院无论哪个角落都很洁净,这都是池落每日辛勤打扫的结果。
于苍染在项目上八个月,见过很多为了要到更多租金或管理费,把老宅说得天花乱坠的人。有的甚至恨不得从祖上八辈的渊源开始讲起,讲得声泪俱下,有多么舍不得将老宅交给项目公司。但拿到钱,转眼变了,直问项目公司要不要干脆把老宅子买下来,价钱好商量……
但实际上,大部分老宅都需要修缮。一提到修缮,这些人便避而不见,生怕要他们掏钱。
池落对寺院是真心爱护,而且是完全不计得失不计回报的。
“你傻站着干什么?”池落两只手端了三盘菜进来,“快快快,坐下。”
于苍染正想着往哪儿坐时,池落就把三个盘子放在了大通铺上。
“……”小于总打破了不在车上进食的原则,但不在床上吃饭这件事没得商量。
“是不是别扭?”池落问道,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坐地上就不用扭着吃了。”
他见于苍染不坐,起身出去给他搬了个小马扎回来,递给他一碗米饭,“你事儿真多!是不是还得洗手才能吃啊?”
小于总点点头。
池落做的饭菜出乎意料的好吃,虽然都是素菜,但蔬菜新鲜,味道鲜美,连米饭都蒸得喷香软糯。
“师父做饭比鬼做的还难吃,为了避免饿死,我四岁就自己做了。”池落说道,“你要觉得好吃,以后可以常来吃。”于苍染每天来帮他打扫寺院,虽然臭毛病一堆,但人很好,池落把他当朋友,“只要你不提开发的事,咱就是朋友。”
于苍染刚到嘴边的话被他堵了回去,换了个话题,“池先生。你是出家人吗?”
“叫我池落。”池落难得的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是啊,但我师父不承认。”
据于苍染了解,僧人出家需要由师父剃度,颁度牒。池落说他师父不承认,那就是说他没有剃度,也没有度牒。他师父圆寂了,除非另拜师门,否则他这辈子都无法成为真的出家人。
池落拉着自己长发的发梢看了看,然后烦躁地胡乱胡噜到脑后。
于苍染:“你师父为什么不承认?”
池落:“我也问过他,他每次都搪塞我。说我六根不净,说我顽劣、成天惹事,说我不适合出家,还有一次甚至说他要给我剃度了,谁不会饶过他?我出不出家跟别人有什么关系?!只要我愿意、佛祖愿意不就行了!”
于苍染:“六根不净?”池落什么都吃,还酷爱吃肉,喜欢钱,说话也没有个讲究,那天跟王村长对骂也是让他开了眼……这些都是出家人不能做的。
池落笑道:“我是孤儿,师父捡到我,把我养大的。他说我小时候营养不良,就从村民那里要来肉做给我吃,他说,神佛不管你吃什么,能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在戒律上从不要求我。哦,但他要我必须持一戒。”
于苍染:“哪一戒?”
池落:“色戒。”
“其他戒可以破,为什么色戒不能?”
“色是心魔啊……”池落支着腮帮子,看着于苍染,“你长这么帅,肯定能理解吧?”
于苍染:“理解什么?”
“我师父让我留长头发,遮着眼睛。他说我长得太招桃花了,又心软,色戒必须持。”池落没有丝毫不好意思地说,“怕我还没尝到爱情的甜头,先把自己折进去。是不是亲师父啊,哪有这么咒自己徒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