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她捐的银子就是这个数,银子扣完就没了。
钱是花在灾民身上,还是花在本地父老乡亲身上,对她来说都没有区别。
问诊棚里,陈大夫穿着浆洗得白的天蓝色棉袄,眉眼温和,带着医者特有的慈悲与平和。被这么多病人团团围住,话语中依旧没有一丝不耐。
他正在给一位面容沧桑的老者把脉,药童在旁边给他打下手。
把好脉后,陈大夫又问了几个问题,老者边咳嗽边回答。
陈大夫迅写好一张药方,记录下老者的信息,以及木牌凭证上的编号:“明日上午,去旁边的棚子取药。”
老者谢了又谢,才起身离去。
后面的病人坐了下来,陈大夫没有休息,继续重复方才的步骤。
直到听见旁人的议论惊叹声,他才注意到不远处的霍翎。
给面前的病人开好药方,又对下一个病人道了声歉,请下一个病人稍等片刻。陈大夫走到霍翎面前,声音沙哑,显然是用嗓过度:“霍姑娘,久等了。”
霍翎将昨日的药钱交给他,客气道:“是我打扰了陈大夫才对。”
陈大夫也没清点,直接收好银钱。
霍翎又道:“我也不多耽误陈大夫的时间,这是我给陈大夫准备的礼物。”
说着,将木盒递给陈大夫。
陈大夫面露疑惑:“霍姑娘,我们不是说好了……”
霍翎知道他想说什么,语气真诚:“陈大夫医者仁心,我要是硬塞诊金,就是折辱了陈大夫。”
霍翎打开木盒盖子,让陈大夫看清里面的东西:“这木盒里装着的,是我家中收藏的医书。其中有几本是从前朝传下来的,市面上极难寻到。”
医书映入眼帘,陈大夫眼眸微亮。
作为一名医者,他可以坚定拒绝诊金,但实在舍不得拒绝医书。
霍翎将他的反应纳入眼底,语调温和:“宝剑配英雄,再珍贵的宝物,只有落到合适的人手里,才不至于蒙尘。”
“这些医书收藏在我家中书房,只能束之高阁。送给陈大夫,却有可能救治成百上千人。还望陈大夫莫要再推辞。”
话到这份上,陈大夫果然不再拒绝:“这医书确实是我需要的,我就不和霍姑娘客气了。”
霍翎:“只管收下。我家中还有其它医书,陈大夫看完手头这些,可以让人往我府上送个信,我再遣人给陈大夫送去。”
说完,霍翎微微侧身,接过无墨手里的糕点,转递给陈大夫:“这两盒糕点,是我在来的路上顺便买的,不值什么钱,陈大夫可以试一试。”
要是在送医书之前,霍翎拿出这两盒糕点,陈大夫说什么都要推辞一番。
但自己刚说了不与霍姑娘客气,转头就推辞起这两盒糕点,实在有点说不过去。
陈大夫接过糕点,又道了声谢,只觉霍姑娘行事着实周全。
絮过闲话,霍翎才问起回春堂的药材储备情况。
陈大夫:“别的都还好,就是治疗风寒的药材,消耗得比较多。”
“现在还能勉强支撑,时日一长,有更多灾民涌入,就不好办了。”
霍翎记在心里,不再耽误他的时间。
无墨跟着霍翎走了几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两眼:“陈大夫真负责啊。”
这么一会儿功夫,陈大夫又坐了回去,正在给一位病人把脉。
“难怪小姐愿意和陈大夫结交,还愿意借书给他。”
霍翎微微一笑:“在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无缘无故与一位年轻、医术好、品行可靠的大夫交恶。”
说话间,霍翎往粥棚看了一眼,恰好看到邱县令胖乎乎的身影。
邱县令近来很是春风得意。
他在永安县待了一年多,还是第一次如此放开手脚行事。每天上午,处理完公务,他都会带师爷来城门晃悠。
看着面前一派欣欣向荣之景,邱县令得意地翘起胡子。
师爷一脸不忍直视。
他家大人真该照照镜子,好好瞧瞧自己这穷人乍富的得意样。
“邱大人,好巧。”
霍翎走近粥棚,闻到一股浓烈刺鼻的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