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惟庸的面色,这才缓和了许多,随后坐下,便是看向朱棡拱起手道:“谢殿下赐座。”
“胡相国在江南实施摊丁入亩,官绅一体纳粮,可谓是厥功至伟,孤又岂能因为儿子,便迁怒于胡相。”
朱棡摆了摆手,方才轻笑道。
“惭愧惭愧,终是老臣教子无方,方才酿下今日之祸端,此乃老臣之罪也。”
对此,胡惟庸倒是满脸惭愧的叹了口气道:“而且功是功,过是过,所以殿下岂能因为老臣这些许微末之功,就轻饶了这个逆子,孽畜!”
言外之意,胡桐犯了法,伱朱棡要打要罚,他胡惟庸都没意见。
但你朱棡要真敢杀了胡桐,江南士绅那边,他胡惟庸也不会尽心尽力了。
毕竟胡惟庸为了应对江南士绅,可是吃尽了苦头,而这还不是为了给你们两兄弟办差?
可他胡惟庸的儿子,不过是错手杀了个妓女,你们两兄弟就得往死里整胡桐?
况且如此寒臣子心的行为,要是传出去,大明朝的这些文武百官,还有谁会为朝廷死心塌地的办差?
“孤想问问相国,关于胡桐错杀妓女一事,胡相国,知不知晓?”
朱棡当然明白胡惟庸的意思,便是朝后靠了靠,方才看向胡惟庸询问道。
“哎老臣这几日才回的京师,所以并不知晓,但老臣要是知道这个小畜生错手杀人,老臣非得打死他!”
说话间,胡惟庸又是咬牙切齿的看向胡桐。
而这一出,又是吓的胡桐将头埋得更低了,生怕惹恼了胡惟庸,直接给他打死在镇抚司。
只不过这一幕,落在朱棡的眼中,倒像是在看笑话。
毕竟胡惟庸句句不离小畜生、孽障,甚至恨不得打死。
但这其中的重点,还是在告诉朱棡,错手,并非本意。
“看来这朝中上下,许多官员都想巴结我们的胡相国。”
“毕竟,这应天府上下的官员,都在为令公子极力遮掩,甚至就连应天府尹,都被令公子遮掩了一二。”
话音落下,朱刚又是拿起桌子上的一份奏章,扔给了胡惟庸笑道:“毕竟令公子,除了错手杀害悦香楼妓女,还有强买强卖,欺行霸市的勾当。”
“那这些,胡相国,是不是要给孤王一个解释?”
顿了顿,朱棡又是满脸笑意的看向胡惟庸,轻声道。
只是这充满笑意的面庞下,藏着一抹深不见底的寒芒。
而或许别人未曾察觉,但这位自诩绝顶聪明的胡惟庸,可是正正好好的瞧见了这一幕。
对此,胡惟庸心中一沉,看来今日,没这么容易过去。
“殿下,老臣明白自家这个孽障的性子,而有时老臣宁愿欺骗自己,也不愿意相信,老臣的儿子,是个德行有缺的畜生。”
“而如殿下所想,老臣也的确为这个小畜生擦过几次屁股,但也绝对不是伤天害理之事。”
“所以老臣恳求殿下,念在老臣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老臣的这个不孝子。”
话罢,胡惟庸又是叹了口气,便是缓缓起身,看向朱棡,俯身叩拜道。
“嗯,既然如此,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胡相国,你自去陛下那里请罚。”
望向磕头纳拜的胡惟庸,朱棡的眼中又是闪过精芒,方才摆手道:“至于你这个儿子,廷杖三十,贬为庶民,流放祖籍,如何?”
“老臣叩谢殿下大恩。”
胡惟庸也终于松了口气,便又是三叩道。
“孽障,还不谢恩!”
但看向自家呆滞的傻儿子,胡惟庸的怒气,又是噌噌噌往上涨,当即就是几个大耳刮子,更是扇的胡桐脑瓜子嗡嗡响。
毕竟这场交锋,胡惟庸保住了胡桐的命,但付出的代价,也足以让胡惟庸肉疼。
所以胡惟庸这一狠,打起自家儿子,可谓半点不留情。
至于胡惟庸刚刚的意思,其实很简单,那就是他为胡桐擦过屁股,但都是在律法容忍之内,所以不为过。
至于伤天害理,欺男霸女,胡惟庸不知道,毕竟严父间疏,胡桐也不敢让胡惟庸知道。
那为什么能压下去?
因为,他胡惟庸是大明中书省第一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右相国。
所以这应天府的大小官员,都不敢得罪他胡惟庸的儿子,又或许是想巴结他胡惟庸。
这才将胡桐所有的勾当,一一压下,但他胡惟庸不知情。
毕竟以胡惟庸的聪明,还有他的自负,除非有紧急政务,不然,绝不可能接见正四品以下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