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国六公。”
这朱棡想都不用想,便是道。
“没错,但韩国公年迈,已经不问政务,赋闲在家,卫国公又是出了名的谨言慎行。”
“而曹国公,那是陛下的亲外甥,再加上为人刚正,自然也不可能。”
“至于我爹跟徐叔叔,那几乎是和陛下穿一条裤子,又怎么可能惹得陛下不快?”
随后,常茂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是叹气道:“只有我那个老丈人,敢在陛下的眼皮子底下,有点小动作。”
“冯叔叔的所作所为,我自然知道,但你知不知道,冯叔叔功劳赫赫,而若不自污,又岂能自保?”
“而且冯叔叔虽然侵占百姓田亩,但却未伤百姓一人,可其余诸多淮西功臣,纵容家丁,劫杀百姓,而稍有不从,就是毁土杀人。”
面对常茂的说辞,朱棡却是摇了摇头道。
冯胜是绝对的帅才,从追随朱元璋之日起,历经大小战役,其功劳之显赫,绝对可以谓之为臂膀,大明之矛。
特别是自洪武元年起,冯胜逢战必胜,就连徐达出师不利,李文忠损失惨败,唯独冯胜斩获颇丰,俘敌甚多。
但这显赫功劳之下,也藏着一抹忧虑,那就是功劳太盛,所以冯胜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侵占百姓田亩,用以自污,好使朱元璋放心。
毕竟这历朝历代以来,功臣名将皆有自污的手段,但大多都逃不过钱、色。
可若是你真的什么都不动心,皇帝就该担心,你想要的是什么了?
再者就是冯胜仅自污,但却并未杀人。
“这我当然知道,但谁能想到这个事情能闹得这么大?”
“毕竟起初,冯叔叔就跟我爹通过气,而且我爹那时功劳正盛,所以才有了我与冯叔叔侵占百姓田亩之事。”
“但谁能想到,咱的那些叔伯,一个个的心就好像被狼狗吃了,看见冯叔叔这么干,看见我这么干?”
“他们也这么干,而且手段之恶劣,即便是我与冯叔叔,都有些头皮麻。”
“别忘了,不管是陛下,还是淮西功臣,大多都出自百姓之家,贫贱之家。”
“而能有今日之功成名就,更应该明白,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可他们却是不以为然,无视法纪,肆意妄为,纵容家丁,杖杀平民。”
“我们也想阻止,可也是有心无力,毕竟等我们知晓,他们所干之勾当,已经来不及阻止了。”
说话间,常茂又是叹了口气。
“我明白了,人已经杀了,田亩也已经抢了,那就算是陛下怪罪,也就是小惩大戒。”
“但不会将淮西功臣往死里整,因为他们是功臣,功臣纵然跋扈点,又有什么关系?”
“而要是没了他们,陛下的天下,就不是陛下的天下。”
朱棡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之色,便是看向常茂道。
“没错,骄兵悍将,就是骄兵悍将,杀了人,就算出事,也是拿钱了事,不会太在意。”
“况且真要追溯源头,这件事,我跟冯叔叔逃不了干系。”
“就算陛下要以雷霆手段,以正法纪,也是我跟冯叔叔遭罪,至于他们,还是他们。”
常茂靠在椅子上,有些无奈的说道。
“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而我也不想驳了老爷子的面子,但是今日,谁不给孤面子,不就给他的里子,一块扒出来。”
朱棡又是一阵沉默后,便是拍了拍常茂的肩道。
只是这语气中的森然,就连常茂都有些打怵。
“所以咱的那些淮西叔伯,又惹上麻烦了?”
话音落下,常茂便是急切的看向朱棡。
“嗯。”
朱棡点了点头。
“那就好好收拾一下他们,你给我出口气!”
闻言,常茂便是一脸激动的抱住朱棡的肩膀道。
“一个人的一生,可以犯三次错。”
“第一次,可以念其功劳,不予追究。”
“第二次,可以念及旧情,小惩大戒。”
“第三次,念旧情是老爷子的事情,但不是我。”
车辇停在了锦绣阁的门口,朱棡这才缓缓起身。
“果然,老三一回来,他们就相当于踢到铁板了。”
常茂看向浑身散寒意的朱棡,忍不住有些幸灾乐祸的想道。
(老朱家全家福,作者专属画的,还没配字,孩子为皇长孙朱雄英、晋世子朱济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