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初看向透明的尹淼,尹淼:“……”
尹淼:“好吧,我今晚就入我妈的梦。”
“烧纸还是有用的。”黎初转头看向尹父尹母,直视着他们的眼睛,半真半假的道,“我前几天就是烧了纸,才梦到了阿淼。他和我说了好多的话,我才转变了心态,不想寻死了。”
黎初笑了笑:“今天来拜访你们,也是阿淼说想来看看你们,我没说谎。阿淼怕被忘记也是真的,他这只鬼心眼小、别别扭扭的,想见你们还不愿意直接来,硬要我来了他才来。”
此话一出,面前的两个人都沉默了。尹父困惑皱眉,尹母惊疑不定,他们都有同一个动作,就是抬起头望着黎初。
黎初是个有点疯的孩子,他们一直都知道。自从尹淼死了之后,黎初就不太正常了,丧丧的有点抑郁,好像时时刻刻都不想活。
谈到尹淼,黎初就控制不住的愧疚、流泪,时不时还有自残倾向。他们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正确的对待黎初。
一开始是忍不住想要怨恨,但黎初这孩子有什么错?他还是自己儿子喜欢的人,儿子耗尽生命去拯救的心上人,恨他岂不是辜负儿子的一番心意?
丧子之痛扎在心里,日子还要继续过,两三年后负面想法就淡了,也有了二胎转移注意力,悲伤的情绪淡化,也不再去想过去的事。
他们走出来了,黎初这个孩子还是一如既往,深陷在过去的伤痛中无法自拔。
他太执拗了,明明知道自己会受伤,还是固执的来见他们,撞个头破血流的再回去,好像要用这种自虐式揭开伤疤来铭记尹淼。
这两年眼看着撑不住了,黎初选择逃离若河也是一种解脱。然而,就这几天,黎初突然变了,变得不再寻死,还要认他们做半个爸妈。
尹母本来还觉得是好事,如今看到黎初这副神神叨叨的模样,她和尹父产生了同样的一个念头——黎初并没有好转,他的精神可能出问题了。
饭后,尹母收拾餐具,尹父把她拉到一边,看了一眼客厅的黎初,压低了声音道:“你真的要带黎初去看小淼的遗物?我觉得不行,我们找个理由回绝吧。”
“我已经答应了。”尹母有点走神,把已经洗干净的餐盘又抹了一遍洗洁精,“小初也不容易,他应该要知道淼淼的心意,总不能一直瞒下去吧?”
“黎初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好,不能让他知道!要是他知道了小淼喜欢他,你说他会不会跳河?会不会殉情?你这是要断送他一条命吗?”
尹父坚决反对道:“我们瞒了这么久,难道要前功尽弃吗?”
尹母洗碗的动作停下,沉默了。
过了半晌,她才开口道:“知道了,我只是带小初看看淼淼的遗物,除了那个日记本,淼淼还有很多遗物。”
黎初不知道自己在尹家人眼里成了神经病,并且小心翼翼的关注着他的心理与情绪。
他坐在客厅喝水,远远的看着尹父尹母在小声讨论着什么,尹淼正飘在他们头顶上偷听,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也不知道听到了什么东西。
厨房里的尹母擦擦手,解下围裙,正要走出厨房。尹淼先她一步飘了出来。
“他们在说什么?”黎初好奇道。
“没什么。”尹淼想到自己那一日记本的骚话情话黑历史,不自然的别开脸,转移话题道,“我弟睡醒了,他在门口偷听很久了。”
黎初愣了下,还想再问些什么,尹母已经走到他面前,拉起他的手打算带他出门。
尹母:“小初,我们走吧。我和你尹叔……你爸在隔壁楼又买了套房子,淼淼的遗物都放在那里了。”
两人溜达着下楼,就当是晚饭消食,有邻居看到尹母拉着一陌生青年,好奇的上前打招呼,尹母主动介绍道:“我干儿子。”
黎初冲他们点头笑了笑,跟着尹母一起走进隔壁的单元楼。
咔嚓一声,门开了。扑面而来的灰尘味,很久没进来人了。
尹母开了灯,屋子里堆着大大小小的箱子,她视线扫了一圈,似不经意的走进去,用身体遮住角落的一个小箱子。
她转过身,对黎初道:“这些都是淼淼的遗物,你都可以翻开看看。如果喜欢什么,就带走吧。”
黎初走进最近的一个箱子,打开,是一叠高中课本,最上头一本就是语文。
他随手翻了翻,一翻就翻到尹淼的“画作”,在仕女的脸上画络腮胡。
黎初:“……”
他噗嗤一笑,再翻几页,苏轼穿着草裙跳舞,又翻几页,天空上画着长着人脸的鸟。
“你上课真的很闲。”黎初忍不住小声吐槽。
“语文课多无聊啊。”尹淼飘在半空中,探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课本,假作不经意的偏头,眼角余光还留意着尹母那边的动作。
尹母见黎初在专注的翻课本,不着痕迹的把身后放着日记本的小箱子藏进了柜子里,小心反锁。
尹淼见状,隐隐松了口气。
黎初缓慢的翻着课本,似乎在回忆往昔,只是翻到最后几页,他的手忽然停顿。
“阿淼,”他突然喊了一声尹淼,指着语文书的最后一页,“你为什么写我的名字?”
尹淼回过神低头一看,微微一怔。
语文课本的最后一页空白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黎初二字,或大或小,或红笔或蓝笔或黑笔,或潦草或工整,写了满满一页。
“……想写就写,哪有那么多理由。”尹淼嘴硬道。
写下这整整一页的黎初,是在高一升高二的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