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河市靠着若河,自来水的水源也来自若河,水源经过处理后,河腥味其实很轻很轻,但这几日连轴的下雨,若河上涨了不少,水源质量不稳定,净化不够彻底,自来水中的河腥味就变重了。
黎初用温开水漱了一遍口,感觉好上许多,回到病床上熄灯躺下。
克制的困意被尽情释放,沉积的药效在此刻发挥到峰值,不消一会儿,黎初便沉沉睡去。
滴答——滴答——
似有若无的滴水声不知何时响起,卫生间的门轻轻被推开,一串湿润的水珠落到地上,晕开一只只湿漉漉的脚印。
阴冷的风拂开窗帘的一角,街灯透过零落的雨映照进屋子,青白的鬼影高耸的摇曳着,眨眼间消失不见,阴森至极。
墙上的室内温度计陡然下降了一寸,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雾,冰凉刺骨,在墙面上都凝结出一层薄薄的霜。
在睡梦中的黎初也感到了一丝寒冷,翻了个身侧卧着,迷迷糊糊的扯了扯被子,把自己紧紧团进被子里。
半睡半醒间,有一只冰冷的手掌覆上了额头,冷得黎初一哆嗦,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身后空出的床铺轻微下沉,似乎有什么东西躺了上来。
黎初一个激灵大脑瞬间清醒,他惊惶的想要睁开眼,眼皮子却有千斤重,头脑醒来了身体还在沉睡,手脚仿佛被无形的枷锁束缚捆绑,不得动弹。
冰冷的凉意刺探着他的后脖颈,皮肤上细小的绒毛都竖立起来,恐惧感疯狂的敲击着脑内的警钟。
是什么?有什么人在他背后?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黎初的大脑快速转动,感觉到额头上的手掌滑了下来,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流连,冰凉的手指落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按了按,泛起一阵微微的刺痛。
黎初被这突如其来的疼痛提醒,后知后觉想起这是他输液的那只手。
这个念头刚落下,按压的指腹小心的绕过了手背的伤口,滑落在手腕的位置,缓慢的划着圈,轻轻的揉按了起来。
黎初的心口狠狠一跳,剧烈得仿佛要挣脱出胸腔。
这个动作再熟悉不过了,只有一个人会对他这么做。
泪腺倏地酸楚,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是尹淼。
尹淼小时候经常生病,时不时要去医院吃药打针,他最害怕的就是打吊针,因为针头就摆在眼前,看到针头必哇哇大哭。
小黎初嫌他哭得太丢人,就让他紧紧闭上眼,伸手搭在扎针那只手的手腕,轻轻的给他划圈按摩,骗他已经施法加速了血液循环,病就会快快好起来,下次不用再扎针了。
冰凉的寒意麻痹了神经,渐渐扩散开来,带来了清凉的舒适感,极大程度的缓解了疼痛。
可黎初的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了,无声无息的不断滴落,渐渐浸湿了枕头。
阿淼阿淼阿淼……他努力的想要喊出声,喉咙里含着哽咽,却因失去身体的控制而不能为。
阿淼,我好想你。你想我吗?
身后的鬼没有听到黎初的心声,只是固执的揉搓着他的手腕,想要把病痛从他的体内赶走。
揉着揉着,冰凉的气息贴近了黎初的侧脸,肩膀搭上了不易察觉的重量。
鬼的脸与他的脸贴在了一起,上下交叠着、摩挲着,仿佛十年前一般亲密无间。
冰冷的胸膛紧挨着他的后背,仿佛背后灵一般趴在他的身后,阴凉的呼吸喷在脖颈处,淡淡的河腥味中夹杂着一丝腐烂的腥甜,提示着对方不是人的身份。
“初、”鬼的声音刺耳难听,刚发出一个音就闭上了嘴,它抬起手摸了摸黎初流淌着泪的脸颊,抻长了身子,弯下腰,寒凉的吻落在了他的脸上。
“不哭……”怕吵到人的耳朵,便发出了虚虚的气音,像是气流在沙哑的扭曲。
人和鬼之间有巨大的鸿沟,鬼说出的话听在黎初的耳朵里,像信号不好的电台,听不清在说些什么,只能听出如同大风呼啸般的声音。
黎初的眼泪哗哗的往外流,情绪抑制不住的倾泻而出,他不断回想着阿淼的死,回想自己的错,浑身上下都颤栗起来。
鬼拥抱着他,身形怪异的扭曲着,拉长了脖子俯下头颅,一点一点吻去怀中人脸上的泪。
脸上的泪痕被冰凉的唇覆盖,细致而缓慢的舔舐,逐渐印上黎初的眼睛。
携着河腥味的舌头舔过他的眼角、眼睑与眼沟,来来回回的舔吻,吮吸着紧闭的眼缝,洗刷着细密的睫毛。
舔过这一只眼再舔上那一只,重重的碾过眼窝,绕着圈打着弯,如痴如醉的仿佛在吸食醉人的蜜糖。
黎初的心底涌出一股难言的恐惧,吓得眼泪都停了下来,恍惚间有一种眼珠子要被鬼吃掉的错觉。
黎初担心的事并没有发生。
过了几分钟,鬼察觉到黎初不再哭泣,似乎也尝够了味道,餍足的离去,没有再□□他的眼珠子。
带着若河气息的唇舌游荡着下滑,清理着黎初残余的泪痕,滑过鼻梁,滑过颧骨,滑过下颌,滑过嘴角,最终滑进了黎初的嘴里。
黎初第一反应是迷茫,第二反应是困惑。当唇齿被撬开,舌尖被搅弄,淡淡的河腥味深涌进喉咙时,他感到的是深深的惊疑与错愕。
阿淼,为什么亲他?他们都是男性吧?
接吻的水声粘稠,呼吸也变得纷乱不堪,黎初限于身体动不了,避不开对方连绵的吻,只得被迫吞咽下淡淡腥味的津液,喉结不住的滚动。
他的头脑混乱,感觉到冰冷的舌占据了嘴里的大半空间,扫过齿贝、上颚、舌床,细致的剐蹭着口腔内壁,卷着他的舌头用力吮舐,甚至试图钻进喉咙深处。